1949年9月5日,星期天,此時上海正好是上海解放第100天。
就在這一天,一個叫沈存美的女子前往上海市公安局江寧分局報案,大概意思是,她老公郁煥崇自9月2日下午出門跟客戶談業務后,至今未歸。她和親朋好友四處尋訪,找了一天也沒有找到,于是就來報案,希望公安機關查訪一下她的丈夫郁煥崇的下落。
當時,上海解放才三個來月,社會十分動蕩,幾乎天天都在發生由各種原因引發的人員失蹤,由于警力緊缺,警方通常對只是做一個登記,算是履行手續了,然后就讓報案人回家等候消息,至于何時尋找真的看時間,但對于郁煥崇的失蹤,上海市公安局江寧分局分局卻十分重視,立即成立專案組偵破,原因就在于郁煥崇身份十分特殊。
郁煥崇,1909年出生于川沙縣(今浦東新區)一個小康之家,十一歲時,隨一個游方和尚出去巡游七年,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18歲的大小伙子了,但不幸的時候,他回家的時候,郁煥崇的父兄因意外身亡,其母也已因瘟疫去世,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孤兒,由于會一身好武藝,又加上槍法如神,于是縣警察局聘請他當國術教官,但郁煥崇沒看上,他想去上海闖蕩一番。
事情就這么巧,時任國民黨行政院副院長宋子文正在物色“保鏢”,這個“保鏢”是專門負責承擔宋子文從南京來滬活動時的警衛任務,平時則護衛宋子文在上海的公館安全。這種保鏢不是官派,是宋子文私人保鏢,宋子文自己掏腰包聘用,就在這種情況下,有人推薦了郁煥崇。宋子文則面試了郁煥崇。當發現其功夫槍法如神的時候,十分很滿意,于是,郁煥崇就成了宋子文的保鏢。1931年夏,宋子文在上海北火車站遇刺時,郁煥崇當即宋子文按倒在地挺身掩護。
兩年后,宋子文辭去行政院副院長和財政部長的職務,郁煥崇于是就主動辭職。宋子文苦苦挽留不住只好同意,由于郁煥崇對他有救命之恩,于是在征求郁煥崇的意見之后,通過杜月笙把郁煥崇推薦到法租界巡捕房刑事部做了一名捕探。郁煥崇在法捕房待了幾年后,從公共租界巡捕房辭職做起了私家偵探。由于郁煥崇在滬上人頭熟關系多,且精明強干,把私家偵探做得風生水起,很快就成為滬上有名的私家偵探。
就在沈存美報案的當晚,派出所民警小趙陪同江寧分局的兩個便衣刑警吳萬清、姜少雄二人來到位于江寧區梵皇渡路(今萬航渡路)聯義坊的郁煥崇家里了解相關情況。
沈存美出身商人家庭,時年三十五歲,是初中老師,她嫁給郁煥崇之前曾有過一次婚姻,十八歲時嫁給一個供職于公共租界工部局衛生處的青年羅成功。后來此人失蹤,一年后,沈存美登報宣布解除與羅成功的婚姻關系。過了一年多,經人介紹,沈存美嫁給了郁煥崇。婚后,沈存美生下一子,今年十一歲。
沈存美面對警方的詢問,回憶道,9月2日下午,郁煥崇說要出門去跟客戶談業務,郁煥崇告訴沈存美,他是去提籃橋區商丘路一家白俄經營的“白天鵝咖啡館”跟客戶屠先生見面。他與對方并不相識,是通過朋友老朱介紹的,屠先生要委托郁煥崇調查亡父遺產情況:屠先生的亡父生前是資本家,在滬上三家大公司有股份,還有分布于市區三個中心城區的七處房產,還有古玩字畫和金銀珠寶等貴重細軟。七個多月前其父突然去世,屠先生在印度尼西亞當武師,在九月底要回國時候,華僑商會設宴歡送一干中國武師,宴會進行中,當地警察說這是非法聚會,予以取締并罰款。眾人不服,于是就和警察拉扯起來,隨即升級為互毆。
事情鬧大了,警方抓捕了二十多人,其中也包括沒動過手只是勸阻的屠先生,最后鬧到了法院,法院判屠先生六個月徒刑,等他回國的時候,老父已經去世半年,一應遺產被幾個同父異母的兄長瓜分,只給他留了位于虹口區海倫路上一套最小最廉價的平房作為住宅。屠先生心有不甘,便欲討還公道,為了取得證據,他通過律師朱某找私家偵探郁煥崇,希望查出父親到底有多少財產,不想郁煥崇這一去就失蹤了。
在這種情況下,吳萬清、姜少雄就又去找屠先生問詢,向他了解9月2日下午在咖啡館約見郁煥崇之事。屠先生大名叫屠尋道,屠尋道先說了約見事由,基本上跟沈存美所言差不多,并補充道,郁煥崇準點抵達咖啡館,可兩人素不相識,這也是頭一次見面,不過二人都是“大名人”,因此二人一見面談話頗為投機。
當屠尋道把調查遺產的原因跟郁煥崇談及了自己案子,郁煥崇倒也實在,他表示:“屠先生,我跟客戶談話進入正題后是計時收費的,閣下若說到這方面,那就要付費了。這樣吧,我把介紹人朱先生給我說過的情況簡述一遍,閣下如果有補充,那就開始計費,如果沒有補充,那咱們就從之后所談內容開始計時,閣下意下如何?”
屠尋道點頭贊同,畢竟是之前說好的,人家也是要賺錢的。郁煥崇于是看了一下手表說:“現在是十六時五十三分一”,就在這個時候,吧臺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一名侍者接過電話后就喊,“哪位先生叫郁煥崇,有您的電話”。
對于郁煥崇來說,這種走到哪里都有可能會有電話的情況屢見不鮮,于是他就點頭示意,然后起身前往吧臺接聽電話。屠尋道就見郁煥崇接聽電話不過一分鐘后就回來了,然后就對屠尋道說很抱歉,他有件急事要去辦,今天就到此為止了,明天再聯系。說完不等屠尋道回話就握手而去,可屠尋道一連等了三天,始終沒等到電話。一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對警察是問詢也是很意外,當得知郁煥崇失蹤了,他是大吃一驚。
吳萬清、姜少雄二人隨即又去咖啡館向那個白俄女侍者調查9月2日下午郁煥崇接的那個電話的情況。對于當時有點兒檔次的咖啡館來說,這種有電話打進來要求傳呼客人的現象每天都有。白俄女收銀員說電話肯定是有的,但內容她記不清了,這就是說,郁煥崇接到那個神秘電話后匆匆離去就此不見影蹤,也無任何音信,看來失蹤是跟那個電話有關,原本想查到主叫電話號碼后追查下去,不料沒查出來,那就只好另辟蹊徑了。
警方分析,從屠尋道所述情況來看,他約私家偵探調查父親財產打官司,此事被屠家三兄弟可能已經捕捉到郁煥崇要去咖啡館的信息,進而決定出手阻止這件事進行下去。于是,屠家人就以一個郁煥崇能夠接受的理由使其中斷跟屠尋道的這次會見,將其約往某處。郁煥崇過去后,估計雙方沒談攏,然后,屠氏三兄弟就對郁煥崇采取措施——可能囚禁,可能殺害。
所以,吳萬清、姜少雄決定對屠氏三兄弟進行調查。屠尋道的這三個兄長分別叫:屠相如、屠相我、屠相所,屠老爺子當初給四個兒子取名時,他們名字的最后一個字連在一起是“如我所愿”,后來庶出小兒子自作主張把名字改為尋道,屠尋道的這三個兄長包括屠尋道本人都是紈绔子弟,不學經營之道。這四個兒子中沒有一個是可以接班的,這也是老爺子一直沒立下遺囑對遺產分割作出安排的原因。
當屠尋道決定跟這三個兄長打官司的時候,這三個兄長肯定得挖空心思阻止屠尋道起訴這場官司,卡住源頭不能立案,就跟法院沒有關系,遺產分割糾紛就只限于家庭內部,那法院就管不了。因此郁煥崇9月2日在咖啡館跟屠尋道會面時所接聽的那個電話是屠氏三兄弟所打的可能性還真的存在,為的是緊急約見郁煥崇以勸阻其參與這個糾紛。9月7日當天下午兩點多,吳萬清、姜少雄決定跟屠氏三兄弟見面,哪知問下來,這幾位竟與此事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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