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過幾天帶個人回家吃飯,你準備準備。”
電話那頭,兒子李博的聲音聽上去喜滋滋的。
我一邊在廚房擇菜,一邊回道:“帶回來啊,你都快三十了,該成家了。女方做啥工作的?家里哪的?”
“你見了就知道。”
“瞧你這神秘勁兒,長得咋樣?比你大不大?”
“……大一點。”
我沒多想,大一點,最多比他大個兩三歲,女大三,抱金磚嘛。反正只要人好,也不是啥事兒。
我提前兩天就張羅著菜,買了鯽魚燉豆腐,又鹵了只雞,還包了餃子。想著兒子好不容易帶女朋友回來,這媳婦兒得抓牢。
星期天一早,我穿著圍裙在廚房忙得滿頭大汗。門鈴響了,我擦擦手去開門。
“媽!”李博樂呵呵站在門口,旁邊站著個打扮得體的女人,穿著杏色風衣,笑容得體。
我愣了愣,眼神往她臉上一掃,心里“咯噔”一聲。
這人不是……不是五十多了嘛?!臉上的保養是挺好,但那眼角和脖子,遮不住的歲月痕跡啊!
“阿姨您好,我叫張嵐。”女人主動伸出手。
我跟木了似的握了握:“你好……”
“媽,我們先進去坐。”李博招呼著,那副自然的樣子,好像這事一點也不出格。
我一路坐在沙發上,感覺心口發堵。張嵐說話很溫柔,談吐也得體,還幫我去廚房盛湯端碗。可我就是聽不進去她說的話,腦子里一片亂。
我裝不下去了,飯后兒子去陽臺接電話,我拉著張嵐去廚房洗碗。
“你多大了?”我低聲問。
她擦著碗,神色坦然:“五十二。”
“比我還大三歲!”我忍不住聲音拔高了。
她卻平靜道:“我知道阿姨一時難接受,但我和李博是真心的。”
我手里的碗“啪”地一聲摔到水池里,水花濺得我一臉。
“你腦子有病吧?五十二?他才二十九啊!你是看上他啥了?年輕身體?他是我兒子,不是你保健品!”
她眉頭微蹙,但沒說話。
李博聽到動靜沖進來,一把護住她:“媽!你怎么說話的?你把她當什么人了?”
“那我問你,你找個比你媽還大的女人,你良心不會痛?你是認真的嗎?不是一時腦子發熱?”
“我認真的。”李博咬牙,“我們已經領證了。”
我腦袋“嗡”地一下,腿一軟坐在椅子上。
“你瘋了。”我喃喃。
張嵐輕聲說:“阿姨,我從沒想過取代您在李博心中的位置。我只是,想和他過日子。”
我死死盯著她那張看似溫柔卻滿是城府的臉,心里翻江倒海。
這事兒很快在我們小區和親戚圈傳開了。
“李博是不是腦子壞了?那女的,我上次還看見她買補鈣片呢!”
“這是談戀愛嗎?簡直像投胎!”
“你家得是造了啥孽,兒子娶個老女人……”
我出門都得低著頭,菜市場的大媽們都在背后指指點點。
一個星期后,親家宴那天,我特意叫來了我弟李大牛,讓他來“敲打敲打”那女人。
飯桌上,李大牛夾著根煙,斜眼看著張嵐:“張女士,你兒子多大?”
張嵐淡然一笑:“三十。”
“那你當年生的時候是不是跟現在的李博差不多大?”
李博臉一沉:“舅,你什么意思?”
“我沒別的意思,哥我就一實在人。我就想問問,你圖她什么?”
“我圖她理解我。”李博反駁,“我們從朋友到戀人,一點點發展過來的,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圖錢圖色!”
我終于爆發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呢!我一個老太太,街坊鄰居見著我都繞道走,就因為你娶了個‘大姐’回家!”
張嵐聲音不大,但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安靜了。
“阿姨,理解我可能不重要,但請您不要否定李博。他不是沖動,也不是迷失。他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我被噎住了。她看我的眼神,不卑不亢,甚至還有點疼惜。那種眼神,不像是個來“搶兒子”的女人。
飯后,李博送他們回去。家里就剩我自己。
廚房還飄著餃子湯的味道,我坐在餐椅上,忽然感覺好冷。
兒子長大了,可我卻覺得他越走越遠。
三天后,李博一個人回來,說要跟我談談。
“媽,你還記得我大學那會兒低谷期嗎?考研失敗、失戀,整天窩宿舍打游戲。”
我點頭,那時候我急得睡不著覺。
“那時候,是張嵐帶我出去做兼職,一點點把我拽出來。她沒說自己身份,就當個普通的朋友聊天、鼓勵我。后來她離婚了,失落了,我陪她。我也不知道哪天開始,習慣了她在身邊。”
我嘆口氣:“她離過婚,還比你大這么多,這種關系不現實。”
“可她是我見過最穩的人。遇事不慌,安慰人很暖,跟她在一起,我心里有底。”
我看著這個我一手帶大的兒子,突然覺得,原來我不了解他了。
“那你以后想要孩子怎么辦?她已經……”
“我們商量好了,領養一個。”李博聲音低了些,“媽,我不是糊涂。你覺得丟人,我懂。但我希望你慢慢能接受她。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壞女人。”
我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時間過去了一年。
張嵐沒搬進來住,照舊自己住,隔三差五做菜送來,陪我下棋,看病也陪著去。她也從不試圖親昵地叫我“媽”,只是尊重地叫我“阿姨”。
她偶爾問我:“天冷了,晚上別忘記熱水袋。”
我漸漸不再那么抗拒她,甚至有一次腰閃了,居然讓她幫我貼了膏藥。
小區里的風言風語也少了,人們慢慢也不當回事了。
后來那年春節,我家多了一個小姑娘,是他們領養的,剛滿三歲,小名“果果”。
“奶奶——”
那一聲“奶奶”,讓我眼圈一熱。
我低頭摸了摸那小丫頭的腦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沒那么孤單了。
再看張嵐,她正彎腰給果果穿鞋,神情認真,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多年前我年輕時,也曾為孩子做這些事。
她不是來“搶”兒子的,她是愿意陪我一起看著這孩子長大的。
“張嵐——”我叫她。
她一愣,抬頭:“阿姨?”
“你凍著了吧?我給你拿條圍巾。”
她呆了兩秒,忽然笑了,眼眶卻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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