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瓦上的聲響震耳欲聾，郁恩跪坐在乾清宮冰涼的地磚上，手腕的鐵鏈隨著呼吸輕晃。方才制敵時濺上的血珠順著匕首滴落，在蟠龍柱下洇開暗紅的花，像極了李璟奕登基那日，她親手為他系上的紅綢帶。

“把符翀帶走，找個太醫給他看看。” 李璟奕的聲音混著雨聲傳來，玄色龍袍掃過她發頂。郁恩抬頭，正對上他冷若冰霜的眼眸 —— 那雙眼曾在她夢魘時溫柔吻去她的淚，此刻卻淬著冰刃，“你沒有什么想對朕說的嗎？”

記憶如潮水倒灌。初遇時他為她擋下刺客的劍鋒，溫熱的血滴在她手背上，燙得她眼眶發紅。“恩兒別怕。” 他蒼白的唇擦過她耳畔，那時他腰間還未系上象征皇權的螭紋金帶，說要帶她去江南看三月的煙雨。而如今，同樣的懷抱里摟著沈清晚，卻將她推向最低賤的閹人。

“李璟奕，你要我說什么？” 郁恩的聲音混著哽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想起昨夜他將她抵在蟠龍柱上，滾燙的吻落在她頸間，說 “只有在你這里朕才能喘息”。可晨光微露時，他卻為沈清晚簪上東珠步搖，任由后宮流言將她釘在 “妖妃惑主” 的恥辱柱上。

“朕賜你長公主之禮，是念及十年情分。” 李璟奕的手指捏住她下巴，龍涎香混著沈清晚身上的茉莉味撲面而來。郁恩突然笑了，笑聲驚飛檐下避雨的寒鴉。她想起自己身懷六甲時，他伏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聽胎動，說 “等孩子出生，我們去看桃花”。如今桃花又要開了，他卻要將她和未滿月的玉窈送去與太監對食。

殿外驚雷炸響，照亮李璟奕腰間晃動的同心玉佩。那是他們在太液池畔互贈的定情物，此刻卻隨著他的動作，一次次撞在冰冷的金帶扣上。郁恩的目光落在自己染血的護腕上 —— 那是他親手為她纏的布條，如今邊緣已經磨得毛糙，正如他們千瘡百孔的情分。

“你可知綰綰今日為何受驚？” 李璟奕突然扯開她的衣襟，露出鎖骨處未愈的齒痕。郁恩渾身發冷，終于明白沈清晚那句 “御花園有黑影”，就能讓他將她視作威脅。當他的指腹擦過她心口的朱砂痣，那個曾說 “此乃天賜姻緣” 的少年，早已在皇權的浸染下化作陌生的帝王。

鐵鏈嘩啦作響，侍衛上前拖拽時，郁恩藏在袖中的半截玉佩掉落在地。那是方才被押解時，被侍衛扯斷的定情信物。李璟奕的目光掃過碎片，卻轉身離去，玄色袍角帶起的風卷走最后一絲溫度。郁恩望著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突然想起穿越前奶奶說的話：“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坤寧宮的方向傳來更鼓聲響，郁恩蜷縮在角落里，任由雨水從窗欞滲進來。她知道，那扇能回到現代的門就在寢殿屏風后，而她曾以為，這里才是她的歸途。掌心的傷口還在滲血，她卻終于笑了 —— 這場跨越時空的癡戀，終究在帝王的權術里，碎成了滿地無法拼湊的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