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軍,今年五十出頭,在市里一家國企上班,日子還算安穩。可我這幾年,最頭疼的不是工作,也不是孩子,而是我那已經八十歲的老父親。
四年前,也就是他剛滿七十六那年,他突然說想搬出去住。
“爸,你一個人住不方便,我和小玲輪流照顧你不好嗎?”我當時一邊給他剝橘子一邊說。
“方便啥啊,礙手礙腳的。我啊,想過點清凈日子。”他一邊點煙一邊嘟囔。
我沒多想,以為他就是老人想有點自由,也覺得他年紀大了,別總跟我們年輕人磕磕碰碰的就好,便給他在附近小區租了套一樓帶小院的房子。
沒過兩個月,他就帶了個女人回來。
“這是劉燕,咱老李家的新朋友!”他樂呵呵地跟我介紹。
我一愣,那女人看著年紀不大,三十多歲頂多四十,一身緊身衣裙,化著濃妝,看我的眼神飄忽不定。
“李先生對我特別好,我平時也照顧照顧他,聊聊天做做飯。”她輕聲細語地說著,眼睛卻掃了一圈屋里的裝修。
父親滿臉喜色,像個得了糖的小孩。
“小李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別老板著個臉。我心里有數。”他說著又點了一根煙。
小玲拽了我一把,悄聲說:“我怎么覺得這女的別有用心?”
可父親就是認定了她。開始是請人家吃飯、買衣服,后來連家里的積蓄也一點點流出去。我們也勸過他。
“爸,你這么大年紀了,花個萬八千也就算了,別太當真。”
“哼,你媽死得早,我寂寞怎么了?我不花你們的錢,操的哪門子心?”他直接甩門而去。
劉燕對他挺“體貼”的,剛開始確實陪吃陪聊,偶爾做點飯,還裝模作樣幫他擦擦背。但日子一長,借口也就多了起來。
“老李,我媽生病了,得送去醫院,缺點手術費。”
“老李,我想學學美容,以后也能給你多賺點錢。”
每次說這些,父親就屁顛屁顛地去取錢,甚至把自己那點退休金都提前支取。我們一查賬,四年時間,花了起碼十幾萬。
“小李,你爸又去金店買首飾了,這回還買了個鉆戒!”鄰居王阿姨實在看不下去了,給我打了電話。
我趕過去時,父親正從金店出來,手里拎著個精致的小盒子,臉上笑開了花。
“爸,你清醒點行不?她是奔著你的人,還是奔著你的錢?”
“你懂啥,她說要給我生個孩子,咱李家還有望添孫子!”他說得一臉認真。
我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爸,她都四十了,她怎么給你生孩子?”
“有那技術,咱也不圖多,能有就行。”
我終于忍不住跟劉燕攤了牌。
“你要是真喜歡我爸,別說錢,咱一家人還真認你。但你如果是騙錢的,我告訴你,別怪我們翻臉。”
她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抿了一口,“我對老李是真心的。他愿意為我花錢,是他甘愿的。”
我氣得臉色發青,但又無可奈何。
直到去年,事情發生了變化。
劉燕突然“出差”了,說要去深圳打理她朋友的美容店,臨走前還跟我爸說:“等我忙完回來,我們就結婚。”
父親像吃了定心丸,天天守著電話等她的消息。
一個月過去了,電話不接,微信不回。父親開始著急,整宿整宿睡不著。
又過了兩個月,他才明白,被甩了。
“她不會回來了,她……她就是玩我。”他那天坐在陽臺上,手里捏著那只還沒送出去的戒指,眼神空洞。
我蹲在他旁邊,輕聲問:“爸,您后悔了嗎?”
他搖了搖頭,又點頭。
“我……我只是,想有人陪陪我,說說話,也許太天真了。”
“人老了,也想被需要,可被需要的方式,錯了。”
從那以后,他再沒提劉燕的事,整個人一下子老了十歲,臉上的褶子像是秋天曬干的枯葉,怎么也舒展開。
他開始搬回家住,我們也盡量不提舊事,小玲甚至提議全家周末一起打麻將,逗他笑。
但他心里那道疤,始終沒真正愈合。
一次吃飯,小孫女問他:“太爺爺,你為什么老是發呆呀?”
他愣了愣,笑著說:“太爺爺在想一個故事,一個關于老傻瓜的故事。”
我沒笑出來,眼眶卻紅了。
其實,父親不是傻瓜,只是老得太孤單罷了。
他那十幾萬,買不到愛情,卻讓我們看清了陪伴的重要。
如今的他,偶爾還會坐在小院的躺椅上曬太陽,翻翻舊報紙、逗逗小孫子。雖然眼里還是有幾分落寞,但至少,這次我們沒有再讓他一個人承受。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