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5年，《中法會訂越南條約》簽訂的消息傳到福州，早已重病的左宗棠氣得當場咯血，聲嘶力竭地喊道：“蒼天，怎如此不助我左宗棠！”
性如烈火的左宗棠，幾乎一生都在為國征戰，古稀之年抬棺出征，收復廣袤的新疆沃土，立下了名垂青史的不世之功，被譽為“晚清最后的脊梁”。
這份大功勞如果放到其他人身上，或許還能加官進爵、封侯拜相。
可是到了左宗棠的身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慈禧在封賞的時候盡來虛的不說，反倒對他越來越忌憚。
自從收復新疆之后，本就疾病纏身的左宗棠，幾乎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屢次遭小人從背后捅刀，甚至還受到過朝廷的詰責，簡直是沒天理了。
當時他班師回京后，受到了慈安太后的召見。
慈安見為國建功的左宗棠老邁，眼睛也不好，就將咸豐生前戴過的一副眼鏡送給了他，也算是自己對功臣的一點賞賜。
可是這件事過去沒幾天，慈安就突然病逝了。
向來心直口快的左宗棠，聽到這個消息后很傷心，同時也感到疑惑，不由自主地絮叨了一句：“前幾天奉召覲見的時候，慈安太后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這樣了呢？”
對于慈安太后暴斃這件事，清廷上下不可能沒有人懷疑，也絕不是只有左宗棠私下里這么說。
可是別人竊竊私語都沒事，唯獨他的話傳到了慈禧的耳朵里，也被死對頭李鴻章抓住了對他發難的由頭。
不過，慈禧也知道，清廷暫時還離不開左宗棠這樣的大臣，只是借著李鴻章的手，把左宗棠的左膀右臂給折了。
法軍在越南制造禍端的時候，早已重病纏身的左宗棠，就主動請纓要去西南督戰，但朝廷對此早有安排，并沒有批準他的請求。
戍邊將士在這場戰爭中的表現還是不錯的，不管怎么說打贏了，這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可是清廷的表現就很差強人意了。
慈禧對將士們用生命換來的勝利視若無睹，竟然派李鴻章跑去跟法國人議和，并最終簽下了《中法會訂越南條約》。
消息傳到福州后左宗棠悲憤莫名，氣得咳了幾口鮮血，干枯的手掌拍打著椅子扶手“砰砰”作響。
此時，在他身旁的章怡也是心中一痛。
章怡是慈禧賜給左宗棠的小妾，也是陪著左宗棠走完最后一程的貼心人。
兩人年齡上相差了幾十歲，在外面頂著個“夫妻”之名，在家里實際上是“祖孫”關系。
當初慈禧賜婚的時候，實際上章怡和左宗棠都不同意。
因為那個時候章怡才17歲，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左宗棠已經71了，而且重病纏身，身體狀況很糟糕。
但是他們也沒有辦法，畢竟這是慈禧賜婚，誰也不敢違背。
于是，他們在一起后，私下里就商量出了這個辦法，既不違背慈禧的懿旨，還能順著自己的心思。
章怡和左宗棠身邊的人，都見證了左宗棠那天的悲憤心情。
左宗棠的左眼已經失明了，但是那一天，他的兩只眼睛卻都露出了憤怒的兇光，連連咯血、悲憤疾呼，把在場的人嚇得臉都白了。
眾人連哭帶勸，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左宗棠扶到床上，又喂了幾口人參湯才穩住了左宗棠的神志。
精神稍有好轉，左宗棠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坐到書案前面奮筆疾書寫遺折。
章怡和眾人苦勸無果，只得站在一旁伺候，抽泣之聲和左宗棠的哀嘆之聲不絕于耳。
這道遺折把左宗棠身上最后一點力氣給耗光了，剛放下筆他就像個泥人一樣癱軟在了座椅上，被扶到床上之后很快就昏睡了過去。
左宗棠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朝廷上有那么多李鴻章之流，不思報國也就算了，還那么熱衷議和，簽訂割地賠款的不平等條約。
1885年9月5日，已經病入膏肓的左宗棠突然高喊“出隊”，要帶領將士們去“打法夷”，要“渡海去臺灣收基隆”。
守在床前的眾人大驚失色，怎么哄都哄不住，左宗棠就是要掙扎起身執意出征。
章怡很無奈，跟在場的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抬著左宗棠出去兜個圈子再回來。
出門之后，左孝寬一直守在轎子旁邊，時不時地還會挑起轎簾看父親的情況。
眾人走了不久，天空烏云密布下起了雨，左孝寬總算找到了回去的借口，可是當他回頭跟父親說話的時候，左宗棠已經閉上眼睛沒了呼吸。
也許，這就是“晚清最后的脊梁”左宗棠的歸宿，死要死在“出征”的路上。
遺憾平生，不能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