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夜郎西
編輯|夜郎西
審核|燁 Ly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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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數碼攝影主宰的時代,一款停產近十年的膠片產品——撕拉片,卻在2025年以“單張300元”“過期仍溢價”的姿態成為社交平臺頂流。
從明星的“顏值檢驗機”到年輕人的“人生儀式感”,這場看似荒誕的消費狂歡背后,是媒介邏輯、情緒經濟與資本運作的精密產物。
撕拉片的坎坷前世今生
1947年,寶麗來創始人埃德溫?蘭德博士用6年時間研發出第一代撕拉片,讓人類首次實現“拍攝即顯影”的魔法。
撕拉片的本質是即時顯影膠片技術,其核心魅力在于“一撕一拉”的物理交互與不可逆的顯影過程。
這種需要手動撕開底片與相紙的即時成像技術,曾是商業攝影的黃金標準——王菲1998年專輯《唱游》封面、時尚攝影大師HelmutNewton的人像作品,都依賴撕拉片打樣確認布光效果。
1963年寶麗來推出首款民用撕拉片相機LandCamera100型,單盒10張的相紙售價70元(按購買力折算約合2025年人民幣500元),成為中產家庭的時尚玩具。
然而,數碼技術的崛起讓撕拉片迅速邊緣化。
2008年寶麗來破產導致生產線中斷,富士最后一款產品FP-100C也于2016年停產,全球庫存僅余約50萬張,且有一定的保質期,物理意義上的“拍一張少一張”將其推入文化遺產范疇。
停產后的相紙價格開始飆升,2015年FP-100C相紙僅售67元/盒,到2025年二手平臺單盒價格已突破2000元,漲幅超30倍,被戲稱為“紙片茅臺”。
為什么年輕人甘愿為過期膠片買單?
撕拉片的爆紅絕非偶然,而是一場由明星、MCN機構與攝影商家共同策劃的流量合謀。
2024年底,歐陽娜娜以一組“未修原片”撕拉片寫真引發首次討論;2025年4月,鞠婧祎的香檳金色調撕拉片直接登上熱搜榜首,相關話題播放量超幾億次。
明星團隊深諳“缺陷美學”的傳播密碼——撕拉片的泛黃、漏光等“不完美”被塑造為“反數碼精修的真實感”,精準擊中公眾對明星“天然顏值”的窺探欲。
粉絲經濟則進一步放大效應。
以“鞠婧祎同款撕拉片妝容”為例,攝影機構將明星拍攝參數(如富士FP-100C相紙+寶麗來Bigshot相機)拆解為標準化服務,定價358-556元/張,并捆綁“明星同款閃光燈”(單次使用成本25元)等增值項目。
粉絲為獲得“與偶像共享同一臺相機”的親密感,甚至愿意接受“成像失敗不退款”的霸王條款。
這種“為情緒付費”的邏輯,與演唱會門票、明星周邊等粉絲經濟一脈相承,區別僅在于撕拉片通過“實體照片”將虛擬追星轉化為可觸摸的儀式感。
撕拉片在年輕人中的流行,像是一場針對數字生存的“反向突圍”。
在算法統治的社交平臺,高清自拍需經過美顏、濾鏡、數據優化的“三重異化”,而撕拉片的成像模糊、色彩失真反而成為“反標準化審美”的武器。
杭州大學生小唐的發言頗具代表性:“它讓我擺脫‘點贊焦慮’——照片丑是因為膠片過期,而不是我長得不好看”。
更深層的動機在于對“確定性失控”的迷戀。
撕拉片從拍攝到顯影的全過程充滿變量:過期藥水可能導致偏綠、漏光,手動撕拉可能撕裂相紙,顯影等待的1分鐘則制造了“延遲滿足”的suspense(懸念)。
這種“半失控體驗”恰好回應了Z世代對“確定性社會規則”的疲倦——正如社會學研究者指出:“當人生被升學、求職的KPI填滿時,撕拉片的隨機性成了低成本的反叛儀式”。
此外,撕拉片的物理屬性天然適配社交媒體傳播邏輯。
一張巴掌大小的相紙,其拍攝過程可通過15秒短視頻完整呈現:明星同款相機、撕拉動作特寫、顯影過程的漸變效果,每個節點都預留了“打卡式傳播”的鉤子。
成都某照相館要求顧客拍攝顯影過程并發小紅書,可獲贈拍立得照片一張,成功將用戶轉化為傳播節點。
撕拉片熱潮還能持續多久?
盡管撕拉片仍處于流量巔峰,但其商業模式已顯露危機。
短期來看,庫存消耗與價格天花板將限制市場擴張。
目前全球剩余相紙約50萬張,按日均消耗1000張計算,僅能維持16個月。
同時,300元/張的定價已逼近心理極限——北京PYQ照相館嘗試推出556元/張的“四宮格撕拉片”,但轉化率不足5%。
長期來看,替代技術正在瓦解稀缺性敘事。
DAZZ等APP推出“撕拉片濾鏡”,以算法模擬膠片顆粒感與顯影缺陷,單張成本趨近于零。
小米口袋打印機則通過熱升華技術復刻“實體照片儀式感”,單張成本大大降低。
更值得注意的是,富士正全力推廣Instax系列拍立得,2025年產能提升20%,其相紙單價不到10元,直接沖擊撕拉片的高端定位。
歷史經驗表明,攝影復古潮往往呈現“脈沖式周期”。
CCD相機從“電子垃圾”到千元爆款再到價格腰斬,僅用了兩年時間。
撕拉片的命運很可能重蹈覆轍——當明星熱度退散、庫存見底、平替技術成熟后,這場狂歡終將回歸小眾收藏市場。
唯一確定的是,資本早已在熱潮中完成收割:二手商販囤積相紙獲利超10倍,攝影機構單日營收破萬元,而消費者手中的過期膠片,終將成為賽博櫥窗里又一枚“懷舊勛章”。
撕拉片的爆紅,是數字時代一場完美的消費主義寓言:它用停產制造稀缺,用明星綁定欲望,用缺陷偽裝真實,最終將“過時”重新編碼為“高級”。
當年輕人撕開相紙的那一刻,他們消費的不是膠片,而是對抗算法焦慮的幻覺、觸摸舊時光的慰藉,以及社交媒體上短暫而璀璨的“存在感”。
這場狂歡終會落幕,但下一個“撕拉片”,或許已經在某條熱搜里蓄勢待發。
參考資料:
1.新京報《為何爆火?一張撕拉片從70元漲至3000元》
2.三聯生活實驗室《400塊一張的天價撕拉片,年輕人拍完就后悔》
3.澎湃新聞《撕拉片突然火了,為啥能炒到三四百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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