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6月下旬,病重的鄧華昏迷在床,不停念叨著一句話:“我就是不死,打也打不死,斗也斗不死,我就是不死!”這話是有什么深意嗎?相比較彭德懷、鐘偉的生命最后幾年,他還是幸運的,可又充滿著遺憾。
鄧華上將的晚年,是在失望中帶著些許希望的。他自1959年廬山會議后,蒙受不白之冤十余年之久。廬山上的會開完,規模更大的軍委擴大會緊接著在山下召開了。
除軍委委員外,各大軍區軍區級干部、各大野戰軍軍長、政委,各野戰師的一名正職干部,各軍、兵種正副職干部,司、政、后各一名干部,總參二級部的一名正職干部,軍辦廳處級以上干部,合計1061人。
這次會議開完后不久,鄧華黨內外的一切職務被取消。在此之前,他是沈陽軍區司令兼副總長。在此之后,他被強制轉業到地方。有關部門通知他的時候,說具體是分到經濟部門,還是省級行政單位,還沒定下來。
鄧華不愿向任何人屈求什么,反正自己就是沒錯,但他實在舍不得部隊生活,便向傳達通知的人反應:“我對地方工作不太熟悉,能否讓我到軍事院校,學習也行,不是非要工作。”
鄧華認為自己的問題沒那么嚴重,不至于軍事院校都沒法待吧。但是他被人針對了。最后,他把希望寄托在毛主席身上。毛主席非常了解他,革命以來也十分器重他。
轉業到地方的前夕,毛主席托時任總長的羅瑞卿,找到鄧華談話:“犯了嚴重錯誤,要認識和改正錯誤,但也不要抬不起頭,不要消極,爭取早日把錯誤改正。”
毛主席雖以嚴厲又殷切的感情,捎話給鄧華,但他還是躲不開轉業地方的結局。轉業安排通知正式下來后,他情緒波動很大,不吃不喝、不言不語了兩天兩夜,氣讓人把自己的軍裝全部送去染黑,悶聲吼道:“從此永遠脫離部隊。”
軍服染黑了,鄧華還是堅持要穿。他的兒子猜想:父親是認為染黑的軍裝還是軍裝,對部隊有著無法割舍的感情。
話雖如此,但要是能清清白白、不說假話地回到部隊,鄧華還是無比樂意的。其實他有兩次繼續在軍隊工作的機會,一次是59年廬山會后的一段時間,只要他說出攻擊彭德懷的假話,不要“假批判、真維護”,絕對是不至于脫下這身軍裝的,起碼能留在軍隊院校;
另一次是那10年里,他不愿跟曾經的老戰友、那時形同陌路的黃永勝同流合污,黃主動邀請談話,他果斷拒絕。
相比較大多數老干部,鄧華受迫害的時間不算長,68年就解放了,出任四川省革委生產指揮組副組長兼農機組組長。
鄧華這人相當不得了,過去明明沒接觸過地方農業和機械工作,60年當上主管農業機械的副省長后,憑借著不懈地學習,很快就搖身一變成了農業方面的行家里手。否則他在那10年也混不上那兩個職位。
1977年,鄧華終于回到朝思暮想的部隊,任軍科院副院長一職。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生命步入了最后兩年的倒計時。由于離開部隊工作多年,他通過看軍事書籍和部隊資料,拼命學習。
因此,鄧華的進度很快就趕上來了,尤其是軍事科技方面,已經是專家級別了,完全不像一名老將,反倒像一個站在時代前沿的年輕人。有次兒子看見父親鄧華在院子里侃侃而談,說國外發展的如何如何,坦克怎樣、飛機怎樣,連裝甲多厚、飛機戰斗半徑多大知道。
有一次開完軍委會,鄧華跟同樣受彭德懷牽連的洪學智一塊走,滿臉興奮、興致勃勃地說:“你要抓好國防工業啊,在朝鮮我們可是光著腦袋打仗的,以后可不行了。”當時洪學智是國防工辦主任、總后部長。
收到回部隊工作通知的當天,他就決定把抽了50年的煙戒了,只求能在部隊工作久些,多做點貢獻。可惜又無奈,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1979年10月底,病重的鄧華來到他親自解放的廣州市療養。療養的過程中,他堅持看書,堅持書寫指揮過的戰斗文章。
在最后的生命里,鄧華還在想著部隊工作的事,想著給軍委寫關于未來反侵略戰爭的設想。他還想為軍隊工作,但是沒時間了。他在半昏迷中也時常念叨:“可惜啊,可惜啊。”
這是讓鄧華和旁人感到遺憾又無奈的,生命無常又有常。1980年3月20日,鄧華去世的3個月前,軍委批準對鄧華的平反,恢復其名譽。鄧華曾說“彭案不翻,鄧案也翻不了”,彭德懷的名譽在1978年被中央恢復了,他自己則晚了兩年,萬幸沒有晚太久。
這兩大冤案的平反,大概是他晚年最欣慰的一件事了。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