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有個“名人”,叫王春花,是我二嬸。
這位二嬸,外號“春花潑婦”,在村里那是出了名的嘴毒又貪小便宜,鄰里之間提起她,不是皺眉頭就是搖腦袋。誰家院墻新砌了幾塊磚,她要過去摸摸說:“這磚不錯,咱家后墻缺幾塊呢!”誰家多種了幾棵蔥,她就順手薅兩把回來,說是“借來嘗嘗鮮”。最離譜的一次,是她在村頭雜貨鋪看人家拿雞蛋沒給錢就走,立馬也拎了一兜蛋揚長而去,等老板追出來,她還理直氣壯:“不是說這批雞蛋試吃的嗎?”
我父親是她的親大哥,平時看不過她這德行,但也不多管,只嘆口氣說:“她那人啊,嘴上不饒人,心里也拎不清。”
可事情發(fā)生轉(zhuǎn)折,是在去年秋天。
那天,父親在家院子里曬玉米,我正幫他翻曬,二嬸突然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推門進(jìn)來,拿手里的布袋一甩:“哥,我這邊鍋底都揭不開了,你那兒有米借點吧?”
父親頭也沒抬,笑著說:“借當(dāng)然可以,袋子放下,我給你盛。”
說著他轉(zhuǎn)身進(jìn)屋,從米缸里舀了滿滿一袋米給她。二嬸接過袋子,一邊掂量一邊嘴碎:“哎呀,哥你這是大米呀,比我買的那個細(xì)米好吃多了,咱家那口子要是知道吃上你家的米,準(zhǔn)得夸我手藝漲了呢……”
我在旁邊聽得來氣,但父親仍舊只是笑笑,沒有多說一句。
可等二嬸走后,父親卻突然吩咐我:“你跟我去趟她家。”
我愣了一下:“去她家干嘛?”
“送一樣?xùn)|西。”
我們提了個袋子過去,里面是些舊衣服、幾條圍巾,還有兩瓶止咳糖漿。我滿心疑惑,但也沒多問。到了二嬸家,她一開始還挺高興,以為我們又送什么好東西,等看見那袋子,臉色頓時一垮:“哥,這些舊衣服我穿不上啊,你看這圍巾也褪色了,糖漿也是臨期的……”
我以為父親會不好意思,誰知他卻認(rèn)真地說:
“春花,你天天張嘴借這個借那個,村里人早就說閑話了。我是你哥,不會攔著你,但你也要想想:總是圖小便宜,最后吃虧的是自己。衣服圍巾是舊的,但暖和;糖漿是便宜的,但能止咳。我給你的,不是看你窮,是想讓你明白:靠自己比什么都強(qiáng)。”
二嬸怔住了,好一會兒沒說話。她那一向伶牙俐齒的嘴,突然沒了言語。空氣有些沉默。
我和父親轉(zhuǎn)身離開,走出不遠(yuǎn),我回頭一看,二嬸還站在原地,低著頭,像是在琢磨父親那番話。
接下來幾天,村里有點風(fēng)聲變了。
原先二嬸是“掃貨王”,誰家院口種點香菜,她得摸一把。可那幾天開始,她見誰都笑臉相迎,走路也收斂多了。最讓我吃驚的是,有一天我路過她家,聽見她在廚房里念叨:“這衣服雖然舊,料子是真好……糖漿也挺甜,嗓子舒服多了。”
更神奇的是,過了一個月,她居然主動找村主任報名參加了村里的“互助組”,開始幫村里收拾溝渠、掃地,還參與義工送飯。
鄰里之間也開始漸漸重新接納她,有人還悄悄說:“你看春花,咋突然變樣了?”
我爹卻不驚訝,只淡淡說了一句:“人心有時候就是需要被點破。”
過完年,村里評“好媳婦”“熱心人”,居然真有不少人投了我二嬸一票,她還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說:“我以前那點破毛病,唉,真是糟蹋了人情,幸虧大哥那次當(dāng)頭棒喝,要不現(xiàn)在都不敢見人了。”
她這番話,傳到我耳朵里,我也跟著笑了。
人生就是這樣,轉(zhuǎn)變有時候并不需要驚天動地的一件大事,只需要一句恰到好處的點撥,一個用心良苦的舉動。
而我父親那個“行為”,表面是送米送衣服,實則是給了二嬸一次看清自己的機(jī)會。
故事講完,回頭看,村里人都說我爹是“老實人”,其實他是最懂人心的人。
而二嬸,也終于從“潑婦春花”,成了“暖心春花”。誰能想到呢?一個轉(zhuǎn)變,竟然來自一袋米和兩瓶糖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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