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冉冉,每一個獨特的靈魂在時光這條擺渡船上飄搖。
他們交織,后又別離。
張文俊的長篇小說《七里》以雙線并行的敘事,用溫暖而堅韌的筆觸,勾勒出父親板牙與兒子爛頭兩代人在命運湍流中戲劇化的浮沉軌跡。兩條線索如同交叉的船槳,父子倆在命運的漩渦里,用疼痛作槳,劃向彼此靠近的方向。
當無數被拐的孩童只能落入無盡凄冷的黑暗之中,唯獨四歲的板牙巧遇了生還的‘希望’。嘆命運無常,板牙就此與雙親永別,而往后的生命里,是李村的張大嬸及時為板牙在這冰冷的世界里鑄就了人間的溫情。板牙由此感受到了被愛的溫暖與前行的力量。
當新生代的爛頭帶著板牙一手造成的耳傷逐漸長大,他從被嘲笑的“爛頭”到被仰望的“酷耳”,在父親的棍棒與老師和同學的關懷中感受到了自我的價值,并最終扛起日漸衰老的父親肩上那一副精神的“重擔”。
書中關于父子角色互換的巧妙設計,極具感染力。隨著時間流逝,板牙因腰肌勞損,身體大不如前,原來不是工地的磚越來越重,而是自己老了。而爛頭看到父親的衰老與疲憊,心中對父親過往嚴厲教育的不滿逐漸消散,甚至去工地為父親搬磚,以溫柔的關懷回饋父親。這種“你守護我長大,我陪伴你變老”的溫情傳遞,清晰地展現出,哪怕曾經存在因誤解、教育方式不當而產生的暴力循環,也會在歲月沉淀與相互理解中被愛打破,代際之間看似難以愈合的裂痕,最終也會被理解與愛縫合,彰顯出親情強大的治愈力量。
人物群像的鮮活,讓《七里》成為一部流動的生存史。板牙不是單面的“暴君”,他的“棍棒”下隱藏更多的是對這個稍稍松懈就會被吞沒的冰冷世界的恐懼,他的沉默與憤怒里裹挾著“說不出”的無奈;爛頭不是扁平的“受害者”,他在自卑與驕傲的交織中,構建起屬于自己的價值坐標系。書中對“李村的雞鴨叫聲”“城市里的劇院霓虹”等場景的描摹,更像是一首時代的散文詩,從鄉村的熟人社會到城市的陌生人叢林,從傳統手工藝的式微到新興娛樂的興起,這些細節串聯起改革開放背景下普通人的精神成長史,讓個體命運與時代脈搏同頻共振。
合上書頁,眼前總浮現板牙抱著爛頭痛哭的畫面——這個一生剛強的男人,終于在兒子的肩膀上釋放出所有的脆弱。這對父子的故事,何嘗不是千萬個中國家庭的縮影?他們在“嚴父慈母”的傳統框架中摸索,在誤解與和解的循環中學會表達,最終在命運的暴雨里,握住了彼此的手。作者用溫暖的筆觸告訴我們:生活或許會給我們無數個耳光,但總有一個理由讓我們繼續熱愛,那可能是陌生人的一碗熱湯,是兄弟的一次撐腰,更是血脈中割不斷的羈絆。
《七里》是一首寫給生命的贊歌,它讓我們看見,在命運的河流里,每個渡口都有風雨,每個轉彎都有泥濘,但只要心中有對美好的向往,就能把苦難熬成照亮前路的星光。當板牙的三條腿板凳成為精神支點,當爛頭的“酷耳”成為獨特勛章,我們終于懂得:真正的勇敢,不是永不墜落,而是墜落后依然能抓住岸邊的藤蔓,在裂縫里長出新的枝葉。這或許就是文學的溫度:讓我們在別人的故事里汲取勇氣,然后帶著這份力量,去擁抱屬于自己的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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