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皇帝都知道,昭王秦軒明愛妻如命。
他寧舍江山不舍宋云琴。
外室故意在他脖子上留吻痕。
他寧愿剜肉也不讓宋云琴發現一絲端倪。
丫鬟感嘆:“像王爺這般深情的男子舉世無雙,那外室死也不能見光,王妃何須掛心吶。”
宋云琴只淡淡一笑,不聲不響為自己定下棺材。
阿娘說她所在的世界,一夫一妻,男女平等,女子亦可撐起自己的天。
她要去找她的阿娘。
……
夜色冷重,春雨酥大。
宋云琴在西街的棺材鋪前收起了油紙傘。
掌柜的帶笑出門相迎,見她粉面桃花,鮮嫩年輕,疑惑開言:“小姐,您是要給誰定發財棺吶?”
宋云琴淡淡一笑:“給我自己。”
掌柜一驚,不可置信:“小姐這么年輕,這是為何?”
宋云琴噙著笑的眸底閃過一抹痛色。
是啊,她無病無災,為什么呢?
大概是成婚五年的夫君瞞著她養了外室,且有了孩子吧。
宋云琴攏回濡濕手心:“掌柜的,麻煩盡快打好,十日后我便要用。”
掌柜聽到這話,手中修木刀陡然落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小姐是有福之人,來世必定健康順遂?!?br/>宋云琴心口有些悶痛,見慣生死的陌生人都會為她難過。
那秦軒明呢?
等他見到自己冰冷的尸體,他也會難過后悔嗎?
宋云琴撐開油紙傘走進煙雨中,青灰的檐角雨水滴答,濕潤的霧氣拂在臉上。
夜色深濃彌漫,耳畔阿娘的忠告卻漸漸清晰——
“阿琴,男人自古多情,朝秦暮楚是他們的劣根性,你切莫輕易交出真心?!?br/>“不過就算失望了也沒關系,跟阿娘一樣死了,你便也能來阿娘的世界了?!?br/>是的,她的阿娘不屬于這個世界。
阿娘說她來自21世紀,是為了做任務攻略她的秀才爹,才穿到這個世界來的。
阿娘扶起阿爹青云志,送他坐上首輔之位后,本是要走的。
卻沒架住阿爹的深情哀求,留了下來。
阿爹帶著阿娘和她歸隱故里,屈做縣丞只為日日與阿娘相守。
就是這般深情的阿爹,最后卻在春風閣養了個歌伎。
他勒令全縣人閉嘴不許讓阿娘知曉,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
阿娘不吵不鬧,不聲不響的一杯毒酒下肚,死在了與阿爹初識的日子。
宋云琴揉了揉濕潤的眼眶,撩起青衫羅裙上了回府的馬車。
“王妃不讓我跟著,可是去給王爺準備驚喜了?”
車上的丫鬟小春掀起珠簾,起身攙住宋云琴坐下。
見宋云琴不語,小春又拿過暖爐遞到她手心:“王爺待王妃真是極好,這馬車真真是一絲風都透不進?!?br/>是啊,昭王秦軒明愛妻如命,人盡皆知。
宋云琴還尚在閨閣時。
他知曉她怕冷,便用千金從異域換回這暖沉木,親手替她打造了這輛冬暖夏涼的馬車。
便是如此,宋云琴也不曾動心。
只因她謹記阿娘的話,所以她守著真心從未交付。
哪怕宋煊明多次放下王爺身段來求娶。
她也只是堅定道:“阿琴寧做寒門妻,不為高門妾。”
她只是縣丞之女,秦軒明是陛下最賦予厚望的皇子,亦是太子內定人選。
當初陛下賜婚他與丞相之女。
他直接在朝堂上忤逆圣意:“兒臣有心儀的女子,不愿委屈了她,更不愿蹉跎別的女子的一生?!?br/>那日,天子動怒,秦軒明被打得沒了半條命仍不肯答應。
離開京城那天,他望向皇城方向,遺憾仿若碾碎了日光。
轉頭卻將她最愛的糕點送上:“孤寧舍江山,也不愿舍阿琴?!?br/>情深至此,宋云琴是塊鐵,也被他的深情厚愛融化,于是她將阿娘的忠告拋之腦后,堅定走向了他。
成婚那天,宋云琴跟他說:“若王爺有一日辜負了我,我便徹底消失,上黃泉下碧落都讓你尋不到?!?br/>信佛的秦軒明立刻帶她去佛前起誓:“若負阿琴,我宋煊明不得好死,永世不能為人!”
婚后五年,她無法生育。
秦軒明不要通房不納妾。
直接對外宣稱:“本王有隱疾,承蒙阿琴不嫌。”
宋云琴的思緒尚未收回,車馬已經到了宋煊明安置外室的西城府邸。
喊停了馬夫,宋云琴掀起珠簾子往里看。
燭火搖曳,油紙窗柩上倒出兩道人影。
男人掐著女人的腰肢,壓在窗邊,用力往前撞,一下又一下。
嬰兒的啼哭陣陣,也沒能擾了他們的興致。
宋云琴沒有離開,保持看戲的姿勢靜靜地聽著,看著。
直到男人一聲悶哼,云收雨霽。
身旁的丫鬟冗長嘆了口氣,寬慰她。
“像王爺這般深情的男子舉世無雙,那外室到死也不能見光,王妃何須這般作踐自己?”
狂風驟卷,吹得窗外樹枝猛地搖晃。
宋云琴不發一言,攥緊脖前吊墜,用力摁碎。
阿娘說,只要摁碎吊墜,等上十日后死去,就能去到阿娘的世界。
宋云琴攏緊了手心,答非所問問小春:“小春,你相信嗎?有這樣一個世界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女子亦可求學為官亦可行商下海。”
“她們也可撐起自己的一片天來?!?br/>
小春搖頭不信:“王妃說笑了,這樣的世界怎么會存在?更何況王爺這么愛王妃,那是多少人幾輩子也求不來的福氣?!?br/>“如果真有這樣的世界,王妃定然也不忍心拋下王爺。”
宋云琴斂下發澀的眸,淡淡一笑看向正在房內整理衣襟的宋煊明。
那樣的世界,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去看看了。
她要回到阿娘身邊。
讓秦軒明上黃泉下碧落,再也尋她不到。
吩咐車夫離開,宋云琴才松開攥緊的手心。
吊墜的碎片刺進她的血肉,再伸開手已是一灘血跡。
鮮血淋漓,宛如她那顆被秦軒明暗暗碾碎的心。
另一邊,西廂府邸。
溫雪兒已攏起肚兜抱起了嬰孩,她臉上潮紅未退,奶喂著嬰兒柔聲問秦軒明。
“王爺,聰兒都已經半歲了,你何時才會迎我們入府?”
秦軒明系腰帶的手陡然一僵,轉身瞬間抬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嚨,青筋暴起。
“溫雪兒,你知道為什么我給孩子取名聰兒嗎?”
“就是希望能聰明點,時時刻刻記得你們娘倆身份,別奢望一丁點不該屬于你們的東西!”
溫雪兒被掐得臉色變紫,眼看要沒了氣息,秦軒明才松了手。
“我愛的人永遠只有阿琴一個,如果你敢讓她發現你們的存在,本王不介意讓你們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br/>“記住你的身份,永遠只是本王的一個容器!”
話落,秦軒明將一腚銀子丟在桌上,憤然離去。
宋云琴回到王府時,已是更深露重。
明明小春為她點著養神的安眠香,可她心還似被扎過般密麻的疼。
每逢春日宋云琴的失眠癥就會加重,秦軒明心疼她,日日將她圈在懷里,輕輕拍打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害怕她夜里驚醒,秦軒明便一刻不敢停下,直至天亮。
可這般用情至深的男人,此刻是還在那女子身上沖刺,還是哄著他的孩兒入睡。
宋云琴越是深想心便越疼,翻來覆去時。
房門開了,宋煊明小心翼翼端著一碗蓮子羹推門而入。
他清雋的臉上還糊著泥土:“阿琴,這蓮子是我冒著大雨所采,趁著新鮮又守在灶房熬了一天,想來有助緩解你的失眠?!?br/>宋煊明褐色瞳仁里盈滿擔憂快要溢出。
宋云琴卻凝著他脖子上的紗布只覺諷刺。
想來是那嬌美人故意留下的痕跡。
她嗓子好似被棉花塞住,怔愣半晌只一句:“王爺費心了?!?br/>秦軒明溫柔笑笑,拿起調羹舀了一勺蓮子羹要親自喂她。
宋云琴卻別過頭去:“臣妾實在是沒胃口?!?br/>方才兩人翻云覆雨的畫面還揮之不去,她實在是食不下咽。
其實從前,她發現種種端倪時也曾問過他的。
身上有女子熏香,他說是去永寧侯府做客染上的,
腰間新繡的香囊,他說是去寺廟求的。
他的借口真的拙劣極了。
那濃重的熏香世家大族絕不會用,香囊繡刺的是鴛鴦,寺廟更絕無可能供給香客。
想著想著,宋云琴便抬起手想去拆他頸間的紗布:“王爺的脖子是如何傷的?可上過藥了?”
秦軒明慌亂地摁下她的手:“阿琴不必擔憂,就是被毒蜘蛛咬了一口,現下已經上過藥了,就是傷口潰爛,怕嚇到阿琴?!?br/>毒蜘蛛?此時正春意料峭,何來的蜘蛛呢?
人一心虛,撒起謊來都沒了主張。
宋云琴手中動作沒停。
她就是想知道。
這樣明顯的吻痕,秦軒明會又拿出怎樣拙劣的糊弄她。
只有這樣拙劣的解釋攢多了,她的心才能死得透徹。
“王爺,讓我看看?!?br/>宋云琴執拗地拆開紗布,定睛一看,瞳孔猛然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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