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房公積金是企業和個人各繳納125元，社保是企業繳納1314.64元，個人繳納505.26元。”5月10日，京東外賣騎手小林收到自己的第三筆“五險一金”賬單。他說，自從有了“五險一金”，對外賣騎手這個職業有了更強的認同感，心里也更踏實了。

多年來，外賣騎手與平臺企業之間的勞動關系復雜而又模糊，普遍面臨社會保障缺失的問題。今年2月，京東、美團等平臺企業宣布將為旗下的全職或穩定兼職外賣騎手繳納社保，一時間“騎手入社保”話題引起廣泛關注。外賣騎手的社保怎么繳？成本該如何分擔？記者對此進行了采訪。

騎手第一次有了“社保身份”

今年3月4日，外賣騎手小林收到來自京東的短信，邀請其加入京東成為一名全職騎手。聽說京東給全職騎手繳納“五險一金”，小林選擇了“同意”。

3月7日，系統通知小林完成了入職流程辦理。3月10日，小林收到第一筆“五險一金”。“雖然是按我所在城市的最低工資標準繳納的，但這對于我來說依然是一種驚喜。”小林此前做了10多年廚師，近幾年開始兼職送外賣。從未繳納過社保的他，第一次有了“社保身份”。

根據小林給記者展示的京東“五險一金”繳納細則，養老保險的公司和個人繳納比例分別為15%、8%；失業保險為0.5%、0.5%；工傷保險為0.88%、個人不繳納；醫療保險(含生育)為9.5%、2%；住房公積金是公司和個人各5%。

京東此前發布消息稱，3月1日起將與全職騎手簽署勞動合同，逐步為全職騎手繳納“五險一金”并承擔騎手個人所需繳納部分。小林告訴記者，從近3次繳納情況看，這些錢確實全是平臺出的。

記者從美團了解到，今年4月3日，該平臺已在福建泉州、江蘇南通城區試點為騎手補貼養老保險，兩個試點區域總計覆蓋超過2.2萬名外賣騎手。根據試點方案，對當月收入達到就業地相關繳費基數下限且近6個月有3個月滿足該條件的騎手，平臺以相關繳費基數為基準，補貼50%的費用。這是自2022年美團進行“職傷險”試點以來，首次面向全類型騎手開放新的險種試點。

餓了么此前也發文稱，平臺已在全國首批7個省市啟動新就業形態勞動者職業傷害保障試點，全量足額為騎手繳納保費，未來將在更多城市推進“新職傷”保險覆蓋。

一些騎手參保意愿不夠強

中國政法大學民商經濟法學院教授婁宇指出，社會保險分為居民保險和職工保險，如果企業與勞動者建立全日制正規勞動關系，就需要為勞動者參保職工社會保險，企業和個人各承擔一定比例。靈活就業者可自愿參加居民養老保險，也可自愿參加職工社會保險，只是自行承擔本應由用人單位負擔的部分。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勞動經濟學院副教授張成剛認為，平臺為外賣騎手繳納社保，有利于加強對外賣騎手的勞動權益保障，提升行業服務水平。但對于企業來說，龐大的騎手數量也會帶來不小的成本壓力。相關數據顯示，截至目前，全國的外賣騎手已超過1000萬人。

張成剛指出，如果是繳納職工社保，社保成本在整個人力成本中占比非常大。在傳統的正規雇傭關系中，社保約占整個人力成本的40%。正常情況下，個人負擔10%左右，其余由企業繳納。“作為靈活就業群體，騎手是否愿意負擔個人部分，企業的費用是否會轉移到消費者、合作商或商戶身上，都是計算社保成本時需要考慮的現實問題。”

據了解，對于繳納社保，一些外賣騎手的意愿還不夠強。“我不確定能干多久，如果繳幾天走人了，不是白繳了嗎？”在北京北二環附近做美團外賣專送騎手的小陳直言。繳納社保后能否達到享受相關待遇的標準，中間斷繳或換工作地點怎么辦？這類問題也讓一些騎手有所顧慮。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教授、人力資源開發與管理中心主任楊旭華算了一筆賬，根據北京市“五險一金”新規，職工按最低繳費標準繳納時，個人需承擔的社保費用為每月719.21元，住房公積金部分按5%的最低繳費比算為每月341.05元，兩項合計為每月1060.26元。“以頭部外賣平臺為例，騎手每單價格在4元～10元不等，平均下來一單6元，這相當于一個騎手170多單的收入。”

“如果企業愿意承擔一定比例騎手個人繳納的部分并建立順暢的補繳、轉繳制度，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他們繳納社保的意愿。”楊旭華說。

需綜合考量社保政策

針對外賣騎手的社保權益，如何讓企業找到成本與收益的平衡點？張成剛認為，企業需要綜合考慮騎手市場的運轉情況，各環節的收益和支出情況，以及企業能夠承擔的成本壓力等因素為騎手制定社保政策。

“很多騎手不完全符合正規的全日制就業特征，這就決定了騎手可能對某一項或幾項權益有需求，例如一些短期兼職騎手更看重疾病險和意外險保障，相關社保制度應在這些方面給予相應保障。”張成剛說，有的平臺企業與外賣騎手簽訂了勞動合同，這屬于傳統的社保繳納方式，這樣的權益究竟能覆蓋多少勞動者以及社保成本如何分擔，是接下來要進一步觀察的。

據了解，目前美團的試點方案是：無前置資格限制、無參保地點限制、無時長單量限制、無跑單類型限制。中國勞動關系學院勞動關系系主任孟泉稱，這一方案允許騎手自主安排工作時間和工作量，貼合騎手職業靈活自由的特點。同時通過降低參保門檻覆蓋更廣泛人群，比如一部分失業期間跑單過渡的騎手或季節性進城務工的騎手。

婁宇認為，從勞動者角度看，打通保險體系的性質和地區壁壘是一個現實需求。此外，對于全職騎手來說，平臺企業應給每名騎手參加職工社會保險，而針對非全日制的眾包騎手，平臺企業可以不繳。是否給騎手繳社保主要取決于平臺企業的用工方式，但兩種做法都是合法合規的。

張成剛建議，除了給全職騎手繳“五險一金”，平臺企業還可以通過給予補貼的形式讓兼職騎手以靈活就業者身份自行繳納。總之，要綜合考慮勞動者就業形態、勞動力市場實際運轉情況以及勞動者意愿等，在企業能承擔的范圍內設計靈活全面的社保政策。

(來源：工人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