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3月深夜,陳毅剛準備躺下。
一份急電打破了寧靜。
陳毅隨手一拆,眼睛猛地睜大,困意瞬間消散。
“這人真是死性不改,必須再教訓一番!”
于是新四軍拘捕了一名蔣介石的親信。
對新四軍來說,這本該是大喜事。
結果陳毅下令要“裝作不認識他,把他放了!”
沒想到這種情況下那被捕者竟還向陳毅提出了兩個要求。
為什么要抓了又放?他提出的要求又是什么?
國軍韓德勤,干啥啥不行
1943年3月下旬,國民黨江蘇省主席、魯蘇戰(zhàn)區(qū)副總司令韓德勤,在與新四軍的戰(zhàn)斗中,被我軍生擒。
這個人,名聲可不小,竟然落入我軍手中,成為俘虜。
當時,中共中央已經(jīng)確定了與頑固派斗爭的政策,決定迅速將其釋放。
這一俘一放,引發(fā)了無數(shù)議論。
韓德勤是何許人也?
一句話總結——干啥啥不行。
1909年,韓德勤進入南京江蘇陸軍小學。
在這里,他與同鄉(xiāng)顧祝同結下深厚友情,二人誓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未來若有飛黃騰達之時,定攜手共進。
這一誓言最終成了現(xiàn)實。
1918年,二人一同從保定軍官學校畢業(yè)。
那時顧祝同早早投奔南方,迅速升遷。
與蔣介石的深厚關系,讓他在軍事和政治上都占據(jù)了一席之地。
而韓德勤,卻在南京默默徘徊。
顧祝同未曾忘記昔日的誓言,得知韓德勤在南京困頓,便兩次寫信邀其南下。
韓德勤赴粵后,得顧祝同推薦,很快在國民革命軍第一軍找到位置,成為中校副官處長。
顧祝同
1926年秋,北伐啟動,韓德勤隨顧祝同調(diào)任第三師參謀長,隨軍東征,一路破敵,終于在1927年進駐南京。
1929年,蔣介石為加強軍隊管理,調(diào)整編制,顧祝同趁機推舉韓德勤擔任第三師第七旅旅長,賦予了他實權。
1931年,蔣介石再次對中央蘇區(qū)發(fā)起“圍剿”。
韓德勤奉命調(diào)駐南昌,指揮第五十二師。
第二次“圍剿”失敗后,第三次“圍剿”接踵而至,韓德勤隨部隊參與合圍紅軍主力,但未能如愿。
紅軍巧妙避戰(zhàn),采用游擊戰(zhàn)術,待時而動。
最終,蔣介石的“圍剿”再次失敗,韓德勤率部撤退。
8月下旬,韓德勤的第五十二師行至東固附近,遭遇紅軍主力黃公略部伏擊。
山路狹窄,四面受敵,部隊陷入困境。
紅軍的迅猛攻擊讓國民黨軍措手不及,韓德勤指揮部隊向山頭突圍,但紅軍將士如猛虎下山,迅速撕裂了這支雜牌軍。
韓德勤所指揮的第五十二師,迅速崩潰,幾乎全軍覆沒,韓德勤本人也成了紅軍的俘虜。
第五十二師全軍覆沒,韓德勤自覺無顏面對。
逃回南昌后,他即請命降職,渴望為敗軍之將贖罪。
正此時,第十八軍軍長陳誠擴充兵力,李明取代韓任師長,韓被任為副師長,形同閑職。
韓知自己已無兵權,心中早有決定,便再次求助顧祝同,求其斡旋疏通。
不久后,韓被調(diào)入陳繼承的第一軍,任第二師副師長,心境已大不如前。
1932年底,顧祝同任江蘇省主席,韓隨顧回到江蘇,擔任省保安處處長。
1933年秋,蔣介石發(fā)動第五次“圍剿”,顧祝同因趙啟錄賣官事件被罷職,調(diào)任北路總指揮。
韓隨之調(diào)至北路軍任參謀長。
不久,顧又轉任江西綏靖公署主任,韓繼續(xù)跟隨,任參謀長。
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蔣介石決定投入全面抗戰(zhàn),劃定五大戰(zhàn)區(qū),任命顧祝同為第三戰(zhàn)區(qū)副司令長官,負責淞滬及江浙地區(qū)的防務。
同時,顧兼任第二十四集團軍總司令、江蘇省政府主席,韓德勤隨之赴江蘇。
1937年11月,韓被任為江蘇省政府委員兼民政廳廳長。
翌月,顧祝同升任第三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管轄江、浙、皖、閩四省,事務繁忙,遂將江蘇省政府主席一職交由韓代理。
并于1938年2月,依據(jù)淞滬抗戰(zhàn)的經(jīng)驗,組建第八十九軍,韓德勤被任為軍長。
隨著顧祝同的支持,韓德勤勢力不斷壯大。
江蘇省政府遷至淮陰時,韓所指揮的軍隊已達10余萬人,成了地方重臣。
1938年春,臺兒莊大捷令中國軍隊士氣大振。
然而4月起,日軍集中兵力,對徐州展開包圍。
此時,韓德勤受命擔任蘇北兵團指揮官,率第五十七軍和第八十九軍迎戰(zhàn)日軍。5月初,日軍佐藤支隊自鹽城北上,韓德勤迎擊。
結果部隊戰(zhàn)斗力不足,剛接觸便崩潰,韓部迅速敗退。
蔣介石獲知此事,氣憤異常,怒罵不已。
背信棄義反成俘虜
1943年2月,日軍再次對蘇北鹽阜地區(qū)發(fā)動“掃蕩”,目標直指華中局與新四軍軍部,企圖一舉摧毀我抗日力量。
事先轉移至淮南黃花塘一帶的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卻令日軍撲空,計劃落空。
憤怒之下,日軍調(diào)整戰(zhàn)術,轉而全力進攻韓德勤部隊,動用三個師團,進攻韓軍駐地曹甸、車橋和安豐等地,接連打得韓部節(jié)節(jié)敗退。
此時,新四軍雖心有不滿,但為保持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不計前嫌,決定派兵掩護韓部撤退,進入我根據(jù)地淮陰、漣水和蘇家嘴一帶。
但韓德勤卻對新四軍的援助置若罔聞,反而在3月初指揮王光夏所部保安三縱隊,悍然西進,占領四沭縣里仁集與陳家道口地區(qū)。
幾日后,他親自率軍挺進淮北洪澤湖畔的盛圩子一帶,逮捕我地方干部與群眾,破壞我抗日根據(jù)地的民主政權,試圖恢復地主統(tǒng)治。
與此同時,蔣介石派出湯恩伯的八十一軍,意圖與韓部會合,夾擊我軍,進一步瓦解華中抗日力量。
韓德勤此舉背信棄義,極大激怒了我抗日軍民。
陳毅代軍長在深思熟慮后,決定實施反攻。
他遵循毛主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指示,決定用武力驅逐韓部,或將其消滅。
陳毅命令第3、第4師以及第2師第5旅連日出擊,迅速向韓部占領的山子頭等地發(fā)起進攻,逼迫其重返原防;若韓部堅守不退,便就地殲滅。
電令中明確要求:“速戰(zhàn)速決”,“戰(zhàn)斗開始后,最好為韓提供一條逃路,若被俘,立即將其禮送出境,切勿傷其性命”。
3月18日零時,山子頭戰(zhàn)役悄然拉開序幕。
新四軍將士們英勇無畏,沖鋒在前,戰(zhàn)斗氣氛如火如荼,突擊順利進行。
直至當日下午14時,戰(zhàn)斗宣告結束。
韓德勤部隊幾乎全軍覆沒,1000余人被俘,保安第3縱隊司令王光夏與獨立6旅旅長李仲寰當場陣亡。
韓德勤還未及逃脫,便被捉拿。
韓德勤被俘的過程中發(fā)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插曲。
九旅二十五團三營八連的指戰(zhàn)員沖進韓部指揮所時,韓德勤與一群軍官一同被捕。
盡管沒人認識他,大家還是從其穿著和氣度中推測出一二。
此時,指導員孫長興便問道:“誰是韓德勤?”
答復是“不認識”。
按照預先的指示,孫長興本打算將其作為普通俘虜釋放。
正當此時,韓德勤忽然開口:“我就是韓德勤,蘇魯戰(zhàn)區(qū)副司令長官、江蘇省主席。我要見彭雪楓和鄧子恢!”
這突如其來的自報家門,顯然是擔心自己無法保全性命。
隨即,他又轉過頭,反問孫長興:“你們?yōu)槭裁创驀姡渴琼f國清下的命令,還是彭雪楓下的命令?”
這幾句話一出,韓德勤徹底與俘虜身份脫節(jié),顯然再也無法混入那些普通俘虜之中。
于是,指戰(zhàn)員只得將他押解至旅部。
不久,按照彭雪楓的指示,韓德勤又被轉押至師部。
又要給面子又要給出路
山子頭戰(zhàn)役雖然已然塵埃落定,但該如何處置韓德勤?
此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頗具微妙。
韓德勤被俘的消息傳到新四軍軍部后,眾人紛紛議論。
有人主張嚴懲此人,認為這位反共的“專家”應當為自己的背信棄義付出代價;有人則提議,將其用作交換葉挺的籌碼,畢竟,戰(zhàn)略上或許能換取更多的利益。
陳毅同樣在思考,殺了韓德勤固然輕松,但這卻可能讓國共合作抗日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受到致命打擊,動搖整個抗戰(zhàn)的基石。
陳毅的眉頭微蹙,心中忽然浮現(xiàn)出《三國演義》中的“捉放曹”之計。
難道,這一次也要來個“捉放韓”?
其實,早在韓德勤被俘之前,彭雪楓便曾與其有過一番交鋒。
韓德勤剛被帶進四師師部,依舊擺出一副戰(zhàn)區(qū)副司令的架子。
剛開始為了保全韓德勤的顏面,彭雪楓將責任一股腦推給了王光夏,稱其背信棄義,違背協(xié)議,未經(jīng)通報便突入淮北,迫使新四軍不得不自衛(wèi)。
彭雪楓
按理說,彭雪楓此舉,已是出于忍讓,想盡量避免事態(tài)惡化。
但韓德勤卻不識抬舉,竟蠻橫地回擊道:“王是我的部下,打王即是打我。”
這下,彭雪楓再也忍不住,毫不客氣地反駁了他。
他列舉新四軍數(shù)年來忍辱負重、單槍匹馬堅持抗日的種種事實,又點出韓德勤一貫破壞協(xié)議、挑起摩擦的惡行,言辭鏗鏘,直擊要害。
彭雪楓最后一擊直指韓德勤:你們把我們從淮北逼到路東,現(xiàn)在又想對我們進行東西夾擊,難道只有我們主動跳入洪澤湖淹死,才算是你們執(zhí)行了協(xié)議嗎?
韓德勤被問得啞口無言,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哽咽無語。
看著他窘迫的模樣,彭雪楓稍稍放緩了語氣:“新四軍一向重視大局,向來不愿輕啟事端。即便是這次‘山子頭事件’,也是你韓德勤與王仲廉先勾結在前,新四軍被逼迫自衛(wèi)在后。”
在鐵證如山的事實面前,韓德勤終于無法再辯解,低頭認錯,并表示希望能與陳毅見面。
彭雪楓和陳老總
彭雪楓見狀,感到其態(tài)度已有所悔改,便答應將其要求轉告陳毅。
得知陳毅要來和他見面后,韓德勤竟然還敢提條件。
第一,他要求給自己留點“面子”;第二,他要求為自己找條出路。
他一再訴說自己的“苦衷”,聲稱國民黨內(nèi)部對他的位子虎視眈眈,湯恩伯早有取而代之之意,而蔣介石的方針也始終未曾改變,令他“難守諾言”。
他更坦言,這次山子頭事件,實乃因為自己的過錯,才引來新四軍的討伐。
終于,在一個特殊的場合,陳毅與韓德勤這兩位戰(zhàn)場上的對手,面對面坐下了。
陳毅直入正題,簡明扼要地闡述了中共一貫的團結抗戰(zhàn)方針,并表示對于韓德勤堅持敵后抗戰(zhàn)的行為,自己依舊會予以支持。
他同時也強調(diào),無論未來局勢如何變化,即便發(fā)生大規(guī)模摩擦,他依然會保持與韓德勤的友好態(tài)度,不讓大局牽絆個人情誼。
陳毅的寬宏大度和深謀遠慮,讓韓德勤感受到了無比的壓力和慚愧,他不得不說:“貴黨貴軍確實有合作的誠意,我感激不盡。”
接著,他檢討了從黃橋戰(zhàn)役到山子頭戰(zhàn)役的種種失誤,并提議共同簽訂協(xié)議,以此表示互信。
陳毅聽后,點頭表示同意。
他決定歸還韓德勤一部分部隊,繼續(xù)承認他為江蘇省主席,并承諾為其提供一個活動范圍。
在陳毅與彭雪楓商議后,最終決定在淮北劃一個鄉(xiāng)給韓德勤駐扎。
韓德勤苦笑著開口:“一個鄉(xiāng)是不是太小了點?”
陳毅毫不客氣地回道:“1940年,江南新四軍進入蘇北抗戰(zhàn)時,連一個立足之地都沒有,連一個村子都得不到,你這個省主席居然連一個鄉(xiāng)都嫌小,我們可不是那么小氣的人,開口就是一個鄉(xiāng)。”
韓德勤聽后,臉色愈發(fā)難看,愣住了,啞口無言。
談判結束后,按照陳毅的指示,新四軍歸還了韓德勤400多名部隊、300多支槍械以及一部電臺,甚至連他之前繳獲的收音機、貂皮大衣、鋼筆都一并退還。
陳毅還特別為他準備了8萬元活動經(jīng)費。韓德勤感激涕零,不斷道謝,連稱以后決不再與新四軍為敵
自那次談判之后,韓德勤似乎注定了無法翻身。
新四軍為他留了面子、留了出路,給了他一線生機,結果卻發(fā)現(xiàn)他主子的蔣介石,竟然連半點體面都不給。
他像個廢物般被徹底拋棄。
聽說,當韓德勤去見蔣介石時,眼淚滿面,痛苦至極,懇求蔣介石寬恕,卻換來蔣介石的冷言冷語,連罵幾句“飯桶”、“無用之人”。
抗戰(zhàn)勝利后,韓德勤被迫回到江蘇。
蔣介石一邊在臺上與共產(chǎn)黨商談和平,一邊卻在背地里悄然籌劃著反共內(nèi)戰(zhàn),心思早已不再停留在戰(zhàn)爭的勝利上。
1946年1月,蔣介石在徐州成立了徐州綏靖公署,顧祝同被任命為公署主任。
顧祝同一到任,便把韓德勤從其原本的職位中推了出來,塞進了副主任的職位。
看似位置重要,實則不過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空架子。
這一副職,韓德勤做了二三年,從綏靖公署副主任到陸軍總司令部徐州司令部副總司令,他一直未曾真正掌握實權。
而這一切,還靠的是他老同學顧祝同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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