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賢的路網(wǎng)像盤亂線團，滬杭公路與西閘公路在黃浦江邊交織在一起，上海地鐵 5 號線西渡站就建在兩條公路的交匯處，是連接閔行與奉賢的重要樞紐。

從滬杭公路匝道拐彎時，自駕遠遠瞅見那閔浦三橋那高大的身軀，像撒了把碎瓷片在藍天下，晃得人瞇眼 。乘坐地鐵5號線，觀賞浦江風(fēng)景，對岸的城市輪廓在黃浦江邊，顯得格外迷人。

出了站口，黃浦江的風(fēng)先撲了滿臉。這江啊，清晨時像蒙了層薄紗的鏡子，太陽剛冒頭，金晃晃的光就碎了一江面，撈都撈不起。防汛墻外灘涂的殘存蘆葦叢沙沙響，像誰在說悄悄話，人工補植的柳樹條垂到水里，逗得小魚直蹦跶。偶爾飛過幾只水鳥，“啾” 一聲劃破空氣，驚得釣魚的老頭抬頭看天 —— 嘿，魚漂又跑哪兒去了？

傍晚最是熱鬧。太陽把天染成橘子醬，江面上鋪了條晃悠悠的金光路，貨船肚子里裝滿集裝箱，紅的藍的黃的，慢慢吞吞碾開波浪，尾跡能拖半里地長。

余暉里的輪渡最有味道，鐵殼子船 “突突突” 開過，甲板上的人影子被拉得老長，像皮影戲似的晃來晃去 ——雖多了地鐵，老輪渡仍喘著粗氣準時往來，10 分鐘一班的汽笛聲，比從前更顯清亮。

夜晚的江是液態(tài)的星群。

無風(fēng)的晴夜里，路燈把光揉碎了撒進水里，對岸的高樓踮著腳，用霓虹的指尖觸碰倒影。那些摞起來的積木似的高樓，燈一亮，連窗戶縫都透著熱鬧。江面上的船燈星星點點，和天上的星星混在一起，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偶爾有晚歸的人坐在江邊，聽水浪拍岸的聲音，像聽一首沒頭沒尾的曲子。

說起來，這西渡站藏著老底子的故事呢。早先沒有地鐵，輪渡 “咣當(dāng)咣當(dāng)” 來回跑，人擠人，貨壓貨，小孩在人堆里鉆，顯得匆匆忙忙。

2003 年地鐵 5 號線跨江橋通到閔行時，輪渡客流便悄悄轉(zhuǎn)了向，如今雖多了跨江的地鐵，可還是有大爺大媽喜歡坐輪渡。他們倚著欄桿看水，一坐就是小半天 。其實，他們看的哪里是水，分明是在江面上悠晃的時光。

來這兒別急著趕路，找塊長了草的土坡一坐，啃著面包看貨船慢慢行走。江風(fēng)把頭發(fā)吹得亂蓬蓬的，煩事都被吹跑了。攝影的人最瘋，清晨舉著相機蹲薄霧，傍晚追著夕陽跑，夜里對著燈河發(fā)呆，快門按得咔咔響 ——這景色，怎么拍都不夠。

無論是一個人來也好，還是扎堆來也罷，西渡站的江風(fēng)總帶著股勁兒，吹得人想慢下來。

你看那輪渡碼頭還在，地鐵還在跑，江水還是那么晃啊晃，像個裝著舊時光的瓶子，擰開蓋子，就能聞見從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