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13 10:46·作家王天祥

喜馬拉雅山南麓的山南市群山公路上，一個小個子軍人依托著拋錨的吉普車，揮舞著空膛的沖鋒槍和兩只野狼血拼著。狼嚎聲聲，鮮血飛濺。

突然，一狼從車底鉆過來，狠狠咬住小個子軍人的腿，想把他拖倒……

★限期送達的急件

1980年春，藏南邊防摩擦不斷。臨時邊界前的對方時常蠢蠢而動，時而增兵，時而偷越臨時界線，不斷挑事鬧事。我邊防官兵總是處于劍拔弩張，枕戈待旦的戰備時刻。

春日某下午。中國人民解放軍西藏山南分區司令部中，又一份急件急需限時送達駐扎錯那縣的邊防團。

可是，此時通訊連中的通訊兵和幾輛車已經全部派出，至今未回。

軍令如山！司令部參謀已經把急件送到通訊連。此時，連中只有連長和腿部受傷的趙飛云。

參謀嚴肅地對連長傳達命令：連長同志，司令員命令：此件下午6時前必須送達！

連長急忙雙手接過急件，命令正在修理蘇聯嘎斯車的趙飛云：趙飛云同志，命令你于今日下午六點前，將此件親手送到錯那邊防團團長手中！

從山南市軍分區到錯那縣邊防團有100多公里路程，而且基本是盤山繞嶺的砂土路，還需經過峽旦橋、?卡當橋、?恰卡橋、?莫如橋、?丁真橋、?下金橋等多座土石橋梁的河灘地帶。

全程道路崎嶇，凹凸不平。?且有許多水毀路段。若一路順利，也需3個多小時。

★單人破車緊急上路

此時，通訊連中唯一的通訊員是腿部受傷的趙飛云。唯一能用的車輛是趙飛云剛剛修好的老嘎斯中吉普車。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趙飛云立即向連長敬禮，高喊著“堅決完成任務”！接過急件揣入挎包，立即領取沖鋒槍和一梭子槍彈，為老嘎斯加滿汽油，鳴笛沖出山南駐軍司令部。

汽車進入通往錯那縣邊防團的山區公路，趙飛云才發現路況出奇的差。由于春季氣溫驟然升高，積雪融化得快，造成洪水沖垮多處公路。趙飛云駕駛著老嘎斯中吉普嘎嘎吱吱地小心行駛在凹凸不平的公路上。

屋漏偏逢連夜雨。剛剛爬上一段山路，來到一個轉彎處，突然，剛修好的老嘎斯竟然出現故障，趴窩不動了。

★添加機油時，被狼撲倒在地

時間緊迫！趙飛云大汗暴流，急忙跳下車檢查故障。原來走得急，忘記添加機油了。

此時，兩只餓狼正潛伏在公路拐彎處的樹林中，虎視眈眈地盯著轉著圈兒檢查車輛的趙飛云。這是兩只狼爸狼媽。母狼生下的六個狼崽子越長越大，需要這對狼爸狼媽夜以繼日地四處獵捕，才能聊以滿足6個嗷嗷待哺的狼崽子的癟癟肚皮。

獵捕實在不易。兩只餓狼到處游蕩，但今日運氣太差，竟然連只兔子也沒有捕到。但它們老遠就聽到了汽車的馬達聲。

有車就有人。于是，兩狼想到公路邊碰碰運氣。因為他們曾經在公路上打劫過運送給養的軍車。

但是，這輛車上沒有可吃的給養，抬頭一嗅就能知道。只有一個小個子戰士在轉著圈兒忙活。兩只狼審視著趙飛云，做著戰前評估：現在沒有狍鹿可以獵捕，這個孤單的小個子軍人，完全可以代替狍鹿做美餐！

趙飛云提著機油桶，正全神貫注地為汽車添加著機油。兩只狼悄然向著專心加油的趙飛云撲來。

趙飛云心急火燎，眼看著再有一小會兒就加滿機油了。忽然，公狼猛竄過來，一口咬住趙飛云沒受傷的那條腿用力一扯，趙飛云撲通跌倒在地。母狼趁機一口對著趙飛云的脖子咬下去。

★狼被趙飛云的拼命行為嚇跑

求生的本能讓趙飛云猛然察覺到自己遭遇餓狼襲擊了。

藏南狼多。通訊連首長曾經多次組織戰士進行防狼、打狼訓練。他立即忍住雙腿的疼痛，收縮身體，猛然一骨碌彈地而起，對著兩只狼一頓拳打腳踢。

餓狼沒想到這個小個子戰士竟然這么彪悍，這么驍勇，被咬傷腿拖倒在地還能躲過母狼的致命一口。但兩狼心中有數：對戰一個小個子，穩操勝算。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于是，兩狼不退反進，一個從左邊進攻，一個從右邊下口。不需一刻，趙飛云就被兩只狼攻擊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

沖鋒槍掛在駕駛室中，手中只有一個機油桶。兩只狼欺負他沒有抵抗的家伙，因此攻擊更加肆無忌憚。趙飛云左支右拙，兩面受敵，狼狽不堪。

兩狼正洋洋得意之時，趙飛云一個哈腰假進攻。兩狼退避的瞬間，趙飛云已經竄進了駕駛室，砰地關緊了車門。

★駕駛室左窗射擊時，一狼從右窗跳入

兩狼暴怒，竟敢耍我！立即分頭箭射般撲向汽車駕駛室的車窗。

趙飛云鉆進駕駛室的同時，快速摘下掛著的沖鋒槍，從搖下的玻璃窗口對著左側撲來的公狼一陣噠噠噠地猛射。

公狼極為機警，進攻中看到趙飛云從車窗中伸出了黑洞洞的槍口，立即一個閃身躲避，一溜子彈帶著尖嘯噗噗噗地打在身邊的土地里。公狼急忙一個翻滾，鉆進了身邊的樹林不見了蹤影。

趙飛云松口氣，剛想開車快跑。猛然間右側開著玻璃的車窗光線一暗。母狼已經從窗口一個魚躍竄了進來，兩只爪子一下子死死按住了趙飛云的右肩，呲著白森森尖牙的大嘴，朝著他脖子的一側閃電般咬去。

趙飛云本能地一側身，順勢調轉槍口，沖著母狼就是噠噠噠一個連發。

硝煙和火光就在身邊爆炸。母狼害怕，急速掉轉頭，又從開著的玻璃窗竄了出去。趙飛云急忙跟進射擊，卻連狼毛也沒打著一根。

趙飛云嚇出一身冷汗，急忙一腳油門，開車就跑。奈何道路坎坷，無論如何跑不快。

★汽車拋錨，子彈打光，而行程還有最低30公里

一口氣顛顛簸簸左轉右拐地跑了幾十公里，趙云飛急忙扭頭認真地從車窗向外望去，搜索了好幾遍，也沒有看到那兩只狼的蹤影。

他害怕如此顛簸，再次顛壞汽車，于是將車速慢了下來。誰料眨眼間，那兩只狼竟然又在車后出現，透過倒車鏡發現，兩只狼離汽車越來越近。

剛剛遭狼襲擊，趙飛云有了心理陰影，自然對著這兩只狼恐懼起來，心里滿是對這兩只狼的猜測：它們的速度真的這么快嗎？還是它們抄小路追上來的？或者這兩只狼是飛毛腿？狼一旦認準了要吃的人，果然是不死不休嗎？

趙云飛一邊擔心自己不能在晚六時前按時把急件送到錯那邊防團，一邊擔心自己命喪狼口。

于是，他再次換擋加油，嘎斯中吉普向前猛地一縱后，沉重地轟隆了幾聲，再次拋錨熄火停車！

兩只狼一左一右，霎時追了上來。一個扒住車左窗，一個扒住車右窗，還不時地用大爪子拍打玻璃。砰砰之聲震人心弦。

極度恐懼中，趙飛云不相信自己打不死一只狼。于是再次把沖鋒槍口悄然指向玻璃窗外！噠噠噠！左邊打出幾發子彈。但卻毫發沒有打在狼身上。

左側狼剛剛在車窗外隱身，趙飛云又把槍口對準了右側窗口。噠噠噠！子彈爆出。

突然咔噠一聲，撞針空擊之聲傳出。不好！沖鋒槍中一梭子子彈全部打完了，卻沒有打掉狼的一根毫毛。

槍內無子彈，汽車出故障。而估算里程，頂多跑了三分之二。怎么辦？軍人面前無困難！即便是和狼拼命，也要按時把急件送到錯那縣邊防團！

★開門拼殺，兩狼漸占優勢

趙飛云個子雖小，但紀律觀念強，意志堅定。他抓起空膛的沖鋒槍，這是駕駛室內唯一的工具，準備憑著它開路，徒步爬山遞送急件！

然而剛剛推門出車，就遭遇兩只狼的瘋狂圍堵。趙飛云只好背依吉普車，揮舞手中的空膛沖鋒槍，抵御餓狼的攻擊。

但餓狼靈巧，閃躲閃避及時，趙云飛費力揮出的槍托卻被兩只狼堪堪躲過。不一會兒，他就累得大汗淋漓。

突然，一只狼躍上吉普車頂，縱身而下，直撲趙飛云頭頂。若非他個子矮小，那狼在吉普車棚頂上就可以啃到他的腦袋。幸虧他躲避及時，才一槍托把那只狼砸了下來。

此刻雙方雖然打得勢均力敵，但是趙飛云卻半步也沖不出去。剛想突破狼圍前沖，不想一只狼又從吉普車底鉆了出來，再次一口咬住他的一條腿。

趙飛云大驚，用力掙腿，那狼卻總也不松口。前邊的狼趁機發動了更猛烈的攻勢。趙云飛任憑車底的狼咬爛他的腿，誓死不倒下，手中的沖鋒槍不斷對著攻來的狼左遮右擋。

危急關頭，公路前邊響起了轟隆隆的馬達聲。趙云飛大喜，斗志更旺。而兩只狼聽到越來越近的馬達聲后更加瘋狂，似乎想在車來之前解決掉這個小個子軍人。

殊不知軍人的意志頑強如鋼，誓死拼殺。

來者是軍車，當發現前邊一位戰士獨自力拼兩只狼時，立即對著趙云飛兩側開槍射擊，子彈瘆人的嘯叫著鉆進兩只狼的身邊泥土中。

兩狼畏懼，霎時逃得無影無蹤。

對面的軍車馳到跟前，看到渾身鮮血淋漓的趙飛云依然背靠吉普頑強地站著，急忙跳下車圍過來詢問。

其中一人大聲說道：你是山南軍分區司令部的通訊兵趙飛云嗎？我是錯那邊防團偵察排長劉勇。團長接到司令部電話，說你一人開著破車前來送急件，命令我前來接應。幸虧及時趕到。

偵察排長劉勇說著，向趙飛云敬了一個禮。

謝謝你們！趙飛云急忙顫抖著流淌著鮮血的雙手，高舉起裝著司令部急件的挎包，但未及遞出，便身體一晃，昏倒在地。

錯那邊防團的車急忙把趙飛云拉回錯那縣，送進醫院搶救。

事后，趙飛云被司令部記二等功一次。

順便說一句：那個趙飛云，就是為作家提供真實經歷的我。（作者簡介：王天祥，高級記者、作家，出版長篇小說等各種專著42部，撰寫電視劇200多集，創作歷史、文化、風光、紀實等專題電視片數十部，在各類報刊發表文章數百篇，發表網絡文章千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