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6月22日7時多,祥云縣普淜彝族鄉格子村太上社村民高老漢帶著他的兒子高小順扛著鋤頭來到自家的責任田鋤草,沒干多久高小順就聞到一股異樣的糊臭味道。原本以為是誰家的火腿煮糊了,父子倆都沒在意,誰知道這股味道越來越濃烈,濃烈到相鄰的責任田中勞作的村民也聞到了,都說像是火腿燒糊的味道,眾人辨別了一陣后,判斷味道是從西邊方向來的。
在隨后的十來天時間里,太上社就彌漫著這股燒糊的火腿味道,村民們議論紛紛,紛紛指責是哪戶人家如此敗家?
“好臭!是誰家的火腿煮糊了?”
要知道當年祥云縣的經濟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說是還沒脫貧,作為普淜彝族鄉特產的火腿可是節日里才有口福吃的“奢侈品”,所以哪家如果把火腿給燒糊了,絕對夠讓這家人家心疼大半年。
火腿是普淜彝族鄉的招牌特產(以其獨特的制作工藝和美味著稱)
到了7月份,一股流言在村里傳播開來,住在村東頭宋家的大兒子宋德有已經有將近半個月沒音訊了,最后一次有人看見宋德有是6月21日晚上,其妻白榮香聲稱宋德有“到姚安買水牛去了”。但是村民們普遍不信這個說法,因為(楚雄彝族自治州)姚安縣距離祥云縣并不遠,要是買水牛早就該買回來了。村民們普遍猜測宋德有和白榮香吵架后離家出走了,因為自去年下半年開始夫妻倆就經常吵架,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也有人猜測宋德有出遠門走親戚去了。
老照片 耕牛交易
可是如今聞到這股“火腿糊味”,有村民就起了疑心,前幾天有人還看見宋德有家的瓦窯還不到出火的時間,白榮香就往外挑出炭灰傾倒在窯前的小河里。而且對宋德有的失蹤,白榮香顯得并不擔心在意,再加上這個來自楚雄州姚安縣的彝族女人在村里的名聲并不好,經常和別的男人有不清不楚的關系,所以群眾開始議論宋德有的失蹤會不會和白榮香有關?
老照片 彝族婦女
群眾的這些議論引起了村干部的警覺,7月3日晚,村長、村支書和治保主任在村公所開碰頭會,專門討論群眾的議論和村中發生的“燒糊火腿”的怪事。
經過討論三人都認為村民議論并非空穴來風,自宋德有失蹤后白榮香的言行確實反常,于是在23時40分三人來到普棚派出所匯報了他們的懷疑,直接表示宋德有很大可能已經被人殺害,而白榮香有重大嫌疑。
接到普棚派出所的上報后,祥云縣公安局高度重視,經開會分析,認為這很可能是一起殺人藏尸案,于是命令普棚派出所立即查實案情。普棚派出所干警夏權順和趙體林穿便衣來到宋家瓦窯檢查,結果從瓦窯的炭灰中提取到六片燒焦的物質,類似于還沒燒化的骨質殘骸。走訪宋德有的父母得知:白榮香不守婦道,和本村男青年宋法勝長期保持不正當男女關系。可是兩人想找宋法勝核實的時候卻被告知:宋法勝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
再次接到普棚派出所的核查情況后,7月4日22時,祥云縣公安局局長郭家榮帶著刑警隊長王學光,偵查員楊再文、謝中德、許仁旺、李云本和祥云縣人民法院的姜副院長驅車經過三個多小時的跋涉,于7月5日凌晨1時抵達格子村公所,和普棚派出所的夏權順、趙體林以及格子村的三名村干部(村長、村支書和治保主任)匯合。
在聽取村干部的介紹后,大家對此案進行了討論,并得出兩條共識:
1、宋德有失蹤的第二天宋家的瓦窯中就飄出怪味,派出所干警從炭灰內提取的類似人骨殘骸的燒焦物質,說明宋德有很有可能已經死亡,并且尸體已經被燒掉。
2、白榮香和本村男青年宋法勝關系曖昧,宋德有失蹤后白榮香并不急于尋找,而宋法勝近日又不知去向,兩人有合謀殺害宋德有的心理動機,應被作為重點嫌疑對象。
刑警隊長王學克對下一步的工作進行了安排:
第一步,在尚不能確定第一現場的情況下,將瓦窯作為本案的重要現場進行勘查,注意發現其他痕跡物證;
第二步,現場勘查結束后兵分三路:第一路由夏權順和謝中德負責進村進行逐戶走訪調查,進一步獲取白榮香和宋法勝作案的直接或間接證據;第二路由王學光隊長帶領楊再文、趙體林和許仁旺在宋法勝家附近蹲守,防止宋法勝突然歸來;第三路由郭家榮局長帶著法院姜副院長和李云本再探瓦窯并傳訊白榮香。
案發時,民警所穿的是如圖所示的89式警服
郭家榮、姜副院長和李云本對宋德有家的瓦窯進行細致勘查后,在河邊被水浸濕的炭灰中又提取出六片類似殘骨的燒焦物質,然后在7月5日凌晨2時將白榮香傳喚到村公所問話,問她宋德有去哪里了?但是白榮香始終沉默不語。
夏權順和謝中德經過對宋德有的父母、鄰居以及其他村民的走訪,得到如下事實:
宋德有是村里有名的老實人,1986年和白榮香結婚,育有兩個女兒,大女兒三歲半,小女兒剛滿一歲,大女兒出生后不久,為了增加家庭收入,宋德有承包了村里唯一的一座瓦窯,刨去成本一年可以獲利2000元,這在當時的祥云縣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但由于宋德有將大部分時間都用在照料瓦窯上,經常要獨守空房的白榮香難免感覺空虛寂寞——
1989年8月,白榮香忍不住本村未婚男青年宋法勝的多次勾引,和宋法勝勾搭成奸,1991年2月的某天兩人的奸情被宋德有當場撞破并捉奸在床。宋德有大怒,當場將這對奸夫淫婦暴打了一頓,宋法勝被打得頭破血流,在家里躺了整整五天才下地活動,而白榮香也被打得鼻青臉腫——
這里必須得有這張圖
然而,此后白榮香和宋法勝并未因此收斂,反而借著宋德有去看守瓦窯的時候頻頻和宋法勝幽會;而宋法勝對當時被宋德有暴打以至于他在全村丟人現眼的事情耿耿于懷,多次揚言要對宋德有進行報復——
另一邊,王學光隊長帶著趙體林、楊再文和許仁旺在宋法勝家附近蹲守了一天無果后聯系村公所,組織民兵和治安積極分子組成兩支抓捕小組,分赴和格子村接壤的姚安縣,在姚安縣公安局的協助下對幾個宋法勝可能落腳的地點進行突襲,終于在7月7日下午于姚安縣和祥云縣交界的山中的一間破房子內將饑餓交加、狼狽不堪的宋法勝抓獲。
宋法勝落網后,郭家榮局長再度審訊白榮香,看到戴著手銬被帶到面前垂頭喪氣的宋法勝,白榮香再也無法繼續沉默下去,只好交代了自己伙同宋法勝殺害宋德有并毀尸滅跡的犯罪事實。
自從1991年2月被宋德有捉奸在床并被暴打后,白榮香和宋法勝在村中都屬于“社死”狀態,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臉見人,因此兩人都恨上了宋德有,將宋德有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于是處心積慮地多次密謀,試圖殺掉宋德有,然后兩人可以結成合法夫妻。
1991年5月,兩人曾兩次試圖給宋德有的食物里下毒,但由于買耗子藥的宋法勝貪便宜,買了偽劣產品,導致宋德有吃下去后除了腹瀉外啥事都沒有,還以為自己因為受風寒而拉肚子。導致兩人對下毒喪失了信心,轉而密謀準備在宋德有看守瓦窯的時候將他殺掉,然后正好利用瓦窯焚尸滅跡。
1991年6月21日22時,宋德有告訴白榮香要守窯去,白榮香認為機會來了,在6月22日凌晨3時叫上宋法勝一起去瓦窯,然后先讓宋法勝埋伏在瓦窯附近的莊稼地里,自己則去瓦窯后的草棚確定宋德有已經熟睡后,用手電向著莊稼地方向連閃三下,表示“可以動手”。看到三下光亮的宋法勝手持菜刀沖進草棚,對著熟睡的宋德有的脖子連砍八刀,宋德有連哼都沒哼一聲就一命嗚呼——
作案后,白榮香和宋法勝合力將宋德有的尸體拖出草棚塞進瓦窯,然后就是一陣“滋滋”作響,一股糊臭味道彌漫天空,同時宋法勝的血衣也被丟進瓦窯焚燒。
在宋法勝的指認下,被他丟棄在瓦窯附近莊稼地的水溝里的菜刀被找到——
至此,本案告破,最終宋法勝和白榮香因故意殺人罪雙雙被判處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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