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木水
春夏之交,喝碗鮮美的蒲菜湯,必須的!
若有人問“鮮美”味道是否屬實?我可以如實回答,這二字出于晚清先賢王葵園《詩三家義集疏》,也是我這個“吃家”的真實感受;不過,我也有所保留,怕自家做的蒲菜湯不夠水平,贊譽此湯時,把葵園先生所言“極”字省略了,這可是個關鍵字。
《詩經·大雅》有一首特別有意思的餞行詩:“韓侯出祖,出宿于屠。顯父餞之,清酒百壺。其殽維何?炰鱉鮮魚。其蔌維何?維筍及蒲……”顯父在屠地為韓侯餞行,酒有清酒,葷菜有鱉、魚,素菜有筍、蒲,在兩千多年前,這當是較高規格的席面了。“蒲”在僅介紹的二味素菜中與筍并列,能被“貴人”食用,在蔬菜類里必是上品。王葵園說到這“蒲”時,有這么一句話:“淮安人取以供客,味極鮮美”,葵園先生是同治年間進士,在江蘇當過學政,肯定吃過淮安蒲菜才有此贊語。“味極鮮美”,真真不錯,這是蒲菜的特色。
我的家鄉有二蒲,當地人呼之“蒲草”(香蒲)和“臭蒲”(菖蒲)。蒲草在早年用處頗大,有蒲席、蒲扇、蒲墊、蒲包、蒲草苫子、蒲草蓑衣,它還能捆小把青菜,蒲絨還可以填枕頭,而臭蒲僅能在坑溝邊“護崖子”,別無用處。上面所言“蒲菜”,是蒲草根部的嫩芽,又名深蒲、蒲蒻、蒲芽、蒲兒菜,文稱“假莖”。當年鄉人收獲蒲草多用鐮割,根部就由它去了,因為那時沒人吃蒲芽。
那年春天,我由京城南歸,在濟南住了兩宿,離開時于經四路一家飯店門前,看到大紅紙寫著“奶湯蒲菜,嘗新價36元”的廣告。在這里我了解到蒲菜是濟南的一道名菜,尤以大明湖的蒲菜著名,并且知道了其可吃的部位。
回到家,我急著要吃蒲菜,翻菜譜、查網絡,到溝河邊采蒲芽。經過幾次試吃,感覺還是蒲菜湯里的蒲菜最是鮮嫩,也最對我的胃口。至此以后,每年春夏之交我都要做碗蒲菜湯嘗新,從采到做,親自動手,一采一吃,現采現吃。
蒲菜湯有奶湯蒲菜,有高湯蒲菜,有加海米者,有加火腿者,做法不一,各有吃眾。蒲菜味美全在鮮嫩清爽,這是其它園蔬、野蔬所沒有的,故而王葵園先生稱贊蒲菜時,在“鮮美”之前加了個“極”字。做蒲菜若搭配油、香之物太過,必改其味。名為蒲菜湯,蒲菜唱主角,不能讓跑龍套者為自顯其能而亂了場子;能把這碗湯做到既無蒲草野氣,又能保持其鮮嫩真味才是恰到好處。知堂談吃筍說:“要說是怎么樣的好吃法,那也是一言難盡,其實凡是五官的感受都是如此,借助于語言文字之末,是不大靠得住的。”大作家尚如此說,吾輩談吃品味更是說不真切了,比如各道工序最重要的“火候”就很難說得清楚。
蒲菜湯“鮮嫩真味”的做法究竟如何掌握?欲知其味者還是自做自嘗自感受,從實踐中出“真知”吧。這也是必須的,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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