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下旬,隨著我軍四大野戰軍相繼開啟了解放全國的征程,老蔣和李宗仁所掌握的軍事力量也逐漸走向消亡。
這年年底,由兩廣退入海南島的粵桂兩系殘兵被老蔣進一步整編,并成立了以薛岳為總司令的“海南防衛總司令部”,企圖利用有限的10萬守軍,配合海、空軍形成立體防御體系,阻擋我軍于瓊州海峽。
薛岳在老蔣面前拍著胸脯立下了“軍令狀”,一來他篤定我軍尚未建立系統成型的海軍隊伍,也缺少渡海作戰的有效工具;二來我軍在金門戰役中失利的陰影,也確實對即將到來的海南島之戰產生一些負面情緒上的影響。
盡管如此,教員依舊在兩廣戰事結束后,向四野和華南局發去了解放海南島的指示:
面對電文中提到的在2月底前發起戰役的要求,身在廣州的葉劍英頗感憂慮,聯想到此前金門戰役失利的教訓,他向駐扎在海南島上的瓊崖縱隊司令員馮白駒發去電報,要求對方務必偵察清楚島上的國軍防衛部署情況。
無獨有偶,幾日后,40軍118師戰士在雷州半島海邊開展夜間渡海作戰訓練時,意外發現了一艘從海上駛來的漁船。大戰在即,突然出現一艘捕撈漁船,戰士們幾乎可以斷定這是敵特組織的偵察力量。
因此,待漁船靠岸后,眾人便將為首的商人模樣打扮的“細作”帶到了118師師部,待見到師長鄧岳后,“細作”才緩緩道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瓊崖縱隊參謀長符振中。
符振中是海南文昌人,早在大革命失敗后便參加了當地的縣農軍,1931年考入南寧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后不久即秘密入黨,主要在兩廣一帶從事革命活動。
1939年2月,符振中受組織委派返回海南,正式加入瓊崖抗日獨立隊中,與馮白駒、馬白山等人一同領導海南境內的抗日斗爭。解放戰爭爆發后,符振中配合馮白駒領導瓊崖縱隊多次粉碎國軍的“圍剿”攻勢,保衛了瓊崖紅色革命果實。
在我軍確定發起海南島戰役的計劃后,瓊崖縱隊也被劃入四野15兵團的戰斗序列,參與解放海南島的戰斗。
因此,當接到葉劍英關于敵情偵察的指示電文后,馮白駒首先想到的就是讓熟悉島上情況的符振中前往廣州匯報有關情況,并轉達自己對這次戰役的一些意見和看法。
領受任務后,符振中攜帶海南島的作戰地圖以及聯絡密碼等重要資料,在澄邁縣組織負責人張光興的幫助下,神不知鬼不覺的登上了駛向雷州半島的漁船。
之后便發生了符振中被40軍戰士誤以為是國軍“細作”而押送師部一事。得知對方真實身份后,40軍118師師長鄧岳不敢有片刻耽誤,隨即將符振中送至40軍軍部。
軍長韓先楚雖未曾與對方謀面,但也深知他的到來必定會為我軍解放海南島提供關鍵的戰略情報,大喜過望之余,他當即派人護送符振中至廣州葉劍英處。
1950年2月1日,符振中出席了葉劍英在廣州主持召開的海南島作戰會議。會上,符振中先是代表馮白駒匯報了瓊崖縱隊的基本情況:
緊接著,符振中代為轉達了馮白駒對解放海南島渡海作戰的兩點建議:
其實,早在符振中到來之前,葉劍英就曾對渡海作戰的方案進行過詳細的考察論證。
早在1949年12月18日,教員就曾致電四野,對執行渡海作戰任務的40軍和43軍提出了明確指示:
在這個基礎上,四野總部又于1950年1月中旬致電15兵團司令員鄧華、政委賴傳珠等人,對解放海南島戰役作了進一步要求:
當然,計劃與現實之間總會有些出入。由于國軍的大肆破壞,40軍和43軍收集渡海作戰船只的工作進展并不順利,再加上戰士多為不習水性的北方人,短期內熟練掌握渡海作戰技巧確實有難度。
更令葉劍英和鄧華等人頭疼的是,15兵團內部對渡海登陸作戰方案也持有不同意見。
在此之前,鄧華、洪學智曾力主以小股部隊偷渡,而后接應主力部隊上島的方式來完成這次戰役,與馮白駒的建議有異曲同工之處。
不過,這個方案看似可行,但后繼無援的風險同樣不容忽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重蹈金門戰役的覆轍。作為戰役計劃的主持制定者,葉劍英此時不得不反復思量、慎之又慎。
關鍵時候,15兵團副司令員洪學智的一句話,讓葉劍英眼前一亮,瞬間增加了此戰必勝的信心:
最終,會議達成了分批偷渡和大部隊登陸相結合的方案,先行派出兩個團偷渡登島。
1950年3月間,40軍和43軍先后抽調部隊分兩批登陸作戰,盡管遭遇國軍海空力量的打擊,但終歸是在島上站穩了腳跟。至3月底,陸續分批偷渡部隊總數已接近一個師兵力,基本具備了接應大部隊登島作戰的條件。
始終在前線操練部隊的韓先楚也多次向上級建議,必須在4月底季風轉變前實施大規模渡海作戰計劃,否則就只能拖到來年進行了。
1950年4月16日,在15兵團下達大規模渡海登陸作戰命令后,韓先楚親率40軍的6個團和43軍2個團從雷州半島出發,參與渡海作戰,符振中也隨韓先楚一同前往。
韓先楚率40軍主力出發后,很快于4月17日拂曉在博鋪港、臨高角地段成功登島,在擊潰了兩個團的國軍守備力量后,順利同島上部隊會合。
獲悉我軍大規模渡海登陸的行動后,薛岳這邊也開始有所行動。4月19日,薛岳集中62軍主力、32軍第252師以及教導師等殘余部隊,計劃先擊破澄邁東北登陸的43軍,而后再集中力量圍殲40軍。
43軍雖暫時處于不利態勢,但卻牢牢牽制住薛岳的主力部隊,為韓先楚率40軍迅速向澄邁、美亭一帶增援并實施反包圍爭取到寶貴時間。
4月21日,韓先楚率40軍趕到美亭東西兩側,配合43軍對薛岳主力62軍形成合圍之勢,截至22日,在兩軍的通力配合下,薛岳被迫下令部隊全線后撤。
隨著大勢已去的薛岳乘機逃往臺北后,海南國軍的防御體系一觸即潰。至1950年5月1日,海南島全境獲得解放。
2個月后,瓊崖縱隊正式改編為解放軍海南軍區,符振中任軍區副參謀長。之后又陸續擔任過粵北軍區參謀長兼韶關市警備司令、粵北軍區副司令、韶關軍分區司令等職務,直至1959年6月轉業到廣東省林業廳任副廳長。
對解放海南島期間同符振中結下深厚友誼的韓先楚來說,老朋友的工作狀況他一直記掛在心上。在調任解放軍副總參謀長之初,韓先楚曾主動邀請符振中與自己搭檔配合,但考慮到自己已經轉業,且身體條件也不算太好,也就婉言謝絕了韓先楚的一片好意。
晚年的符振中對子女教育極為嚴格。每周六下午他都要召開一次家庭會議,給3個子女講述革命故事,灌輸幸福生活來之不易的道理。女兒符紅妹曾動情回憶道:
符振中不僅這樣告誡教育子女,自己在現實生活中的一言一行也很好的詮釋了什么是“高風亮節”。戰爭年代立下過赫赫戰功的他,能夠查閱到的相關資料卻寥寥無幾,除了涉及海南島戰役外,唯一能與之有關聯的,大概也只有韓先楚的回憶錄了。
一個真正的革命者,大抵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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