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丨法殤
2025年5月24日,金磊律師第四次抵達河北省無極縣看守所。此前三次會見申請,均被以各種“技術性理由”拒絕。這一次不一樣:看守所所長張立峰親自承諾——當天上午10:30,面對面答復——“下午可以安排會見”,并在律師反復確認下,多次強調“沒有問題”。
這句話的分量,不只是一個所長的個人信用,更是一次對法律底線的官方承諾。
然而,到了當天下午2:10,律師按時抵達,結果卻是另一番景象。看守所值班警官丁禹態度平靜,語氣簡練:“暴繼業身體不適,已經外出體檢了,可能要住院,什么時候回來,不知道。”
律師要求聯系所長,以確認詳情。丁禹的答復令人啞然:“張所長上午來處理了一下事務,處理完就休假了。”
上午還在安排會見,下午就徹底失聯?是體檢安排得太突然,還是休假計劃得太巧妙?
律師沒有離開。他們決定等。
從14:10到17:50,整整三個半小時,律師始終守在看守所門前,不肯離去。在此期間,多次致電值班電話查詢暴繼業的體檢情況。16:54,電話接通,答復依然是:“還在體檢,沒回來。”
也就是說,一個人在體檢,持續五六個小時沒有消息,而整個看守所、整個值班系統、整個依法運行的羈押機構,都無法也不愿提供一句確切的話——是體檢、是治療、是否出事、是否安全、是否被轉移,一概不知。
而金磊律師至今未能完成一次對暴繼業的會見,這已經是第四次申請。從首次提出會見請求至今,已遠遠超過了法律規定的48小時會見期限。每一次申請,看守所都用溫和口吻應對——“很快安排”、“正在協調”、“明天一定”——每一次都給你希望,再迅速把你丟進新的迷霧。
而這次則更進一步:在“明確承諾”的當日,直接讓人“消失”在醫療流程中,并迅速關閉所有查詢路徑。這不僅僅是程序的敷衍,更是對法律尊嚴的踐踏。它讓人不禁要問:
如果不是律師親自前往,是否外界永遠無法得知暴繼業的動向?
如果不是律師鍥而不舍追問,是否“身體不適”三個字就足以成為掩蓋一切的萬能擋箭牌?
如果沒有發生不當對待,一個人在押狀態下,為何突然“體檢”到人間蒸發?
我們無法確定暴繼業的身體是否真的出現問題,但我們可以肯定一點:看守所正在用一套完備的“合法”流程,有效地阻止律師接觸他。
這種遮蔽不僅發生在肉體的隔絕上,更體現在信息的封鎖與解釋權的壟斷之中。當權力能夠決定一個人是否“身體不適”、是否“住院檢查”、是否“能會見”,那么,“程序正義”這個詞,本身也就成了一個可被隨意調用的“醫囑”。
諷刺的是,所有這一切的表面看起來井然有序:接待規范、登記齊全、答復禮貌,甚至每一句“我們會盡快安排”都似乎飽含程序理性。而真正的“非常規”之處在于:你永遠見不到人,永遠問不出真相,永遠得不到確定的時間。
此刻的無極縣看守所,不是一個法定的羈押場所,而是一張密不透風的權力面具。戴著“遵守程序”的外殼,實則在用“程序本身”完成一次對程序的否定。
暴繼業究竟是“身體不適”,還是“身體不該出現在你面前”?
這個問題,看守所不會回答,制度也無意回應。但在那扇寫著“依法保障律師會見權利”的門外,站著一位等待三天、四次申請、仍未入門的律師。
他什么都沒見到,只見到權力從不失約,只是從不向法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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