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某AI模型,創 建新對話,問之“誰是00后電影評論人里的第一人”,AI回答, “根據搜索結果,張雍是目前00后電影評論人中最具代表性且影響力突出的‘第一人’” 。盡管這個回答是否名副其實還有待商榷,但至少, 這位當年在藝考時落榜了電影學院電影學系電影評論專業的少年 , 如今已經成為了電影評論界里一個嶄新的力量。
騰訊元寶的“回答”
“后來,記不清是在哪個時刻,我突然意識到我要以電影評論為志業,甚至萌生出了要成為‘中國的巴贊’的雄心壯志。”
在電影評論集《少年的鏡子》的后記,只有22歲的青年電影評論人張雍寫下了這樣一段看起來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幾個月以后,當《少年的鏡子》由中國電影出版社正式出版、當這篇后記為更多人看到以后, 這段話讓人們看到了張雍的野心的同時,也為張雍招來了無數的冷嘲熱諷。
電影評論集《少年的鏡子》 中國電影出版社
《少年的鏡子》的封面的右上角,“影視評論新青年系列”無疑為這本并不厚重的影評集賦予了重壓。“新青年”,這樣一個誕生于五四新文化運動的詞匯,如今被用于一位年輕的電影評論人的身上,意義不可謂不重大。那么,張雍到底何許人也?
根據有限的資料可以查到,張雍,出生于2000年2月10日,成長于河北樂亭的一個普通工人家庭,父親是一位電工,爺爺奶奶曾經參與過抗美援朝戰爭。在這樣一個與文學藝術沒有任何關聯的家庭里,張雍卻以一種野蠻生長的姿態進行著大量的文學閱讀,并且嘗試著去寫小說、寫詩、寫劇本。
一九五二年七月十五日,張雍的外婆與戰友們的合照,攝于廣州
在作為一位“電影評論人”的身份面向公眾之前,張雍最早的一個標簽是“00后詩人”。 2017年,對于17歲的張雍來說,無疑是被“文學之神”眷顧的一年 :詩歌《人間》入選了著名的詩歌刊物《星星》出版的《全國中學生優秀詩歌作品選 第一季》;拿到了素有“南有萌芽新概念,北有北大培文杯”之稱的北大培文杯全國一等獎;在赫赫有名的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了詩集《過場》。時至今日,我們在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的官網上,依然能夠看到當時的編輯使用了“ ‘90后’詩人老了,‘00后’登場了 ”這樣具有“爆炸性”的介紹為《過場》做推薦。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官網
然而,在“文學造神”已經落幕的年代,這位工人家庭出身的青年詩人終究未能憑借“文學”創造屬于他的神話。沒有一夜成名,也沒有從此站在鎂光燈下。如果從世俗眼中“少年成名”的標準來看,這是張雍的第一次突圍,也是他的第一次失敗。 走向成人以后,18歲的張雍先是考入中國戲曲學院戲曲文學系,隨后又出版了詩集《且問永恒》。但終究,未能再掀起任何浪花。
二零一七年,張雍榮獲第四屆北大培文杯全國一等獎(后排左五)
在很多年前發表的一些散文里,張雍提到過他的藝考往事。他當年并無心藝考,因為他當時最想報考的學校和專業已經暫時停止招生。但是,秉持著“玩一玩”的心態,他還是選擇報名了藝考,只報名了中戲、國戲和北電三所學校。當時有同班同學向張雍開玩笑,如果三所學校同時錄取,要如何做出取舍。張雍給出的答案是,要選擇中戲和國戲。因為在當年的故鄉沒有一個劇場,張雍也從來沒有見證過什么是“戲”。所以, 對于當時的張雍來說,“戲”要比“電影”聽起來更神秘。以至于在北電電影學系的面試考場,張雍坦誠表示自己看電影不多,不想做電影評論,考北電只是來考文學系。
張雍生活照
在《少年的鏡子》的后記,張雍簡單記敘了他當時的心路歷程——“在當年的我看來,做電影,就是要做導演、演員、編劇,活在鎂光燈下,成為被研究的、被評論的人”,而后來之所以走向了電影評論,是因為“最重要的意義便在于——為我提供了與電影發生聯結的可能與機會”。盡管今天處在轉型期的張雍距離網絡影評已經漸行漸遠,但是當時的張雍正如同無數網絡影評人一樣,為了流量,更為了對于電影的熱愛與忠誠,會選擇在每部電影最新上映的一刻前往電影院觀影,然后撰寫下評論。趕上節假日,一天看三部電影、寫三篇評論,都是家常便飯。 盡管張雍在這些短時間內寫就的“網絡影評”里留下了許多青澀的文字,但是透過字里行間,我們仍然能夠感受到張雍對于電影的真摯與熱情。
《少年的鏡子》主要收錄了張雍在中國戲曲學院就讀期間發表于網絡平臺上的電影評論文章,其中,第一篇,是關于萬瑪才旦導演的電影《氣球》的評論文章。在諸多文章里選擇了以《氣球》的評論作為開篇之作,或許不僅是因為書寫時間的考量,更在于《氣球》在某種程度上更符合張雍對于“電影藝術”的標準。在文章的結尾,張雍動情地寫道——“紅氣球緩緩在天空飄蕩,俯視著眾生。我想等多年后,當我回想起2020年的光影,我的印象里會存在這樣一個鏡頭”。
閱讀張雍寫下的電影隨筆,可以看出他對于侯孝賢懷揣著一種深切的崇拜,尤其是那部《最好的時光》(2005)。甚至,在中學時代,在條件極為不成熟的情況下,他還找了三倆好友,拍攝了一部名為《少年告別》(2017)的短片,配樂用的就是希臘樂隊愛神之子(Aphrodite‘s Child)演唱的《雨和淚》( Rain and Tears ),以此來完成一個小城青年對于電影大師的致敬。 受侯孝賢啟蒙而熱愛上電影藝術的張雍,在還沒有成為一位專業電影評論人之前,并不屑于商業電影,尤其是好萊塢那一派。但是,當他開始以一位專業者的身份去自覺的面向電影的時候,他開始變得“來者不拒” ,不管是東歐小眾電影,還是武打電影,他都樂在其中地去發掘光影之間隱藏的秘密。
2022年,帶著國戲的學歷和做網絡影評的經歷,張雍放棄了去德國留學繼續攻讀戲劇學的機會,轉身進入到了影視公司,擔任影視策劃的工作。表面看來,這是一個熱愛電影的戲文系學生的“常規選擇”。 但是很快,張雍便在“電影評論”這個賽道上交出了一份令人意想不到的“特殊答卷”。
或許,正是因為爺爺奶奶的軍人身份,根植了張雍的軍旅情懷。所以,在《少年的鏡子》出版不到一年的時間,張雍的第二本電影評論集《來路星光燦爛:回望20世紀80年代八一電影制片廠影片》(以下簡稱為“《來路星光燦爛》”)正式出版。在《來路星光燦爛》一書里,張雍按照時間軸的順序,為八一電影制片廠在20世紀80年代出品的影片依次做了“個案分析”。相比于《少年的鏡子》里的“碎片化影評”,《來路星光燦爛》以一個年代作為跨度、以制片廠為單元構建了評論框架,讓人不得不感慨這位00后電影評論人的成熟。
也正是這本書的出版,真正意義上讓張雍與他同齡的電影評論人們有了不同之處。 獲得中國電影家協會官網推介的《來路星光燦爛》被稱為首次系統梳理了該時期八一廠的創作全貌,填補了學界對八一廠在80年出品的電影長期忽視的空白,為研究中國軍事電影史提供了珍貴的參考資料。
如果我們再次用“年少成名”的標準來衡量張雍,或許,張雍在這個維度上仍然未能實現某種意義上的突圍。 但至少,他現在給出的答卷,越來越能夠讓我們感悟到意義與價值。而且,張雍的身體力行亦在不斷給予著我們啟發,讓我們在關注到那些幾乎被電影史和大眾遺忘的電影的同時,思考我們的電影評論是否還具備著去構建電影史、去為那些有力量但卻走向小眾的電影進行“發聲”的可能。
中國電影家協會官網推介《來路星光燦爛》
時至今日,張雍身上的“標簽”已經不僅僅局限于“影評人”,而更接近于一位全方位的“藝術評論人”,其關注領域已然橫跨文學、戲劇與舞蹈、電影與攝影,而且逐漸形成了自身的研究趣味與志向。從軍旅文藝研究到莎士比亞分析,從中國當代電影研究到中國現代戲劇文本闡釋,從《紅樓夢》研究到歐美現代舞研究,張雍以他的筆耕不輟不斷地拓寬著他的研究領域。而越來越多的讀者,跟隨著張雍的文字看到了越來越多的風景。
《光明網》文藝評論頻道轉發張雍對北京人藝新版《慳吝人》的評論文章
今天的張雍是否算得上“年少成名”,或許,從世俗的標準來看,還算不上。擺在他面前的,還有著無數的關卡需要突圍。 但不管成功與否,至少,他已經為我們留下了許多有意義和有價值、或許能夠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存在。
資料整理者:ZHB,畢業于北京某高校戲文系,寫小說的人。
執筆者:ZZL,畢業于北京某高校戲文系,關注“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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