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7日,建信人壽副總裁何六藝將出任幸福人壽董事長的消息在市場流傳。現年58歲的何六藝,職業生涯橫跨監管與市場兩端——早年任職于原保監會和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后空降至建信人壽完成市場化轉身,如今再度迎來關鍵一躍。
然而,幸福人壽絕非輕松戰場。目前,該公司近半數股權仍處于凍結狀態,償付能力指標持續承壓。盡管2024年公司實現了盈利,但盈利的質量并不盡如人意。營業利潤處于虧損虧損且惡化狀態,資產質量隱憂未消,利差損風險高懸,經營基本面仍顯疲弱。
此番履新,既是對其二十余年金融履歷的最高肯定,亦是對其危機處理能力的終極考驗。于退休前擔當重任,無論主動選擇還是被動安排,這場謝幕之戰都注定充滿挑戰。
何六藝仍為建信人壽高管、具有監管及社保基金背景
2020年9月,王慧軒董事長任職資格獲批,其上任標志著紫光集團正式拿下幸福人壽的話語權。2024年3月,王慧軒辭去董事長職務后,該職位一直處于空缺狀態。2024年3月,陳國平被任命為幸福人壽黨委書記,并擬擔任董事長。但其任職資格一直未獲監管批復,直至此次傳出來自建信人壽的何六藝將履新幸福人壽董事長一職。
公開資料顯示,何六藝,1967年出生,大學本科學歷,工商管理碩士。擁有20余年金融行業深耕經驗。其職業生涯始于監管體系——2001年進入原中國保監會銀川特派辦,從綜合管理處干部逐步晉升至寧夏監管局人事教育處副處長,后調任保監會黨委宣傳部、機關黨委,歷任副處長、處長,這段長達十年的監管歷練為其奠定了扎實的政策功底。
圖中人物系 何六藝
2011年,何六藝轉戰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任辦公廳正處級秘書,在"國家隊"資金管理中樞的六年浸潤,或使其對大規模資金運作形成獨特認知。
2017年,何六藝空降建信人壽,先以副總裁身份兼任首席審計官、首席風險官、合規負責人等要職,2019年8月轉任首席投資官,完成從監管者到市場操盤手的角色蛻變。
58歲,對于金融業高管而言已是職業生涯的暮年,一個本應考慮平穩過渡至退休的年紀。此時臨危受命執掌幸福人壽,頗有幾分"老將掛帥"的意味。近年來,險企圈類似用人邏輯屢見不鮮,珠江財險總裁傅安平、橫琴人壽董事長錢仲華等皆是如此。
但細究之下,幾個關鍵細節耐人尋味。建信人壽的股東名單中,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以16.14%的持股比例赫然在列。何六藝,曾在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辦公廳擔任正處級秘書的要職,應是委派任職。這種"股東基因",讓此次人事變動顯得別有深意。
此外,何六藝目前仍位列建信人壽六位副總裁中的第三順位。這種"人未離任、先定去向"的特殊安排,不僅暗示著公司內部的認可,也彰顯了公司背后股東方的用人意志。在金融國資體系內,此類跨機構高管調動往往需要更高層面的協調與博弈,這一人事變動的背后,或許正醞釀著對幸福人壽更為徹底的公司治理重構。
整體來看,這位金融老將擁有原銀保監、全國社保基金的穩健基因,以及建信人壽期間橫跨投資、審計、風控、合規的多維度歷練。對于沉疴纏身的幸福人壽而言,這樣的復合型背景可謂恰逢其時:既能以近年來首席投資官的身份精準拆解資產端的歷史包袱,又能依托多年風險條線的深厚積淀,在化解危機的同時重塑決策機制的內生防線。
幸福人壽目前近半股權被質押或凍結
目前幸福人壽的股權結構正暴露深層病灶,其45.66%的股權處于凍結或質押狀態,這一異常比例折射出資本擴張的激進底色。三家關鍵股東三胞集團、億輝特與拓天投資的困境,背后是“明天系”舊案的余波與企業杠桿困局的雙重陰影。
來源:公司官網
億輝特曾為幸福人壽第四大股東(持股9.271%),其持有的4.6%股權(對應46599萬股)經北京市第四中級人民法院裁定,最終以抵債方式劃轉至存款保險基金管理。梳理其質押軌跡,億輝特在2016年11月將1.32億股質押給國民信托,2019年7月又將4.73億股質押給華夏人壽,而這兩家公司均與“明天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與此同時,幸福人壽第六大股東拓天投資同樣深陷“明天系”法律糾紛泥沼。其所持股權目前質押于新時代信托。后者因存在嚴重違法違規經營行為,于2020年7月17日被中國銀保監會依法接管,接管組按照“市場化、法治化”原則推進風險化解,目前,已完成自然人投資者風險化解,但機構債務和股權重組仍在推進中。
而第三大股東三胞集團的情況更為棘手。其持股比例為14.182%,目前全部處于被凍結和質押的狀態。自2018年陷入嚴重的流動性危機以來,三胞集團的困境愈發凸顯。過度擴張與高杠桿運作,成為其深陷泥沼的根源。其投資項目多集中在回報周期較長的領域,如零售、大健康等,而短期債務壓力卻居高不下,“短貸長投”的問題極為突出。
目前,三胞集團由于無法按期償還債務,已經觸發了多家銀行和金融機構的訴訟及資產凍結,其中就包括建設銀行,這也是何六藝當前任職的建信人壽的母公司。
來源:天眼查
近年來,保險保障基金與存款保險基金近年頻頻出手,通過“股權抵債”模式主動或被動接盤問題機構。對于幸福人壽而言,第一大股東誠泰財險自顧不暇,二股東東莞市交投或實力有限,剩余三胞集團、拓天投資所持部分股權遲早面臨處置。在此背景下,何六藝接任帥位,上層派駐的"救火隊長"角色更為貼合,其使命顯然不止于日常經營。
業績表現依賴投資端表現,負債端風險需長時間消化
審視幸福人壽近年來的經營軌跡,2020年王慧軒就任董事長后,公司保險業務收入經歷了一段快速增長期。然而,隨著王慧軒在2024年卸任,這一增長周期似乎也畫上了句號。在王慧軒的領導下,幸福人壽采取了較為激進的發展策略,這與其出身人保、理應更偏穩健的風格形成了鮮明對比。
數據來源:公司年度報告
2024年,幸福人壽保險業務收入達到229.6億元,同比增長2.1%,凈利潤1.95億元。表面上看2024年公司成功扭虧為盈,但盈利質量實則令人堪憂。公司2024年錄得65.9億元的投資收益,同比激增68.8%,這一成績本應足以支撐業績的亮麗表現。但事實卻是:營業利潤深陷虧損,為-9.82億元,準備金計提金額大幅增加,負債端壓力沉重。
數據來源:公司年度報告
此外,凈利潤由負轉正并非源于經營效率的提升,而是由于一項會計上的技巧操作。公司將持有的南京銀行股權的會計分類從“可供出售金融資產”調整為“長期股權投資”,這一操作直接帶來了12.28億元的營業外收入。這種非經常性收益的提振,雖在短期內美化了財務報表,但并未反映出公司核心業務的實際健康狀況。
從資產減值計提節奏來看,幸福人壽更像是在走鋼絲:既要消化歷史壞賬,又要避免傷及當期利潤。2018年那場68億元的巨虧,猶如一記悶棍——A股全年24%的跌幅直接將其投資收益腰斬,重倉的個股(如蘇寧環球、洪濤股份、科士達等)全年跌幅均超25%,部分甚至腰斬。四季度單季51.84億元的資產減值計提,將公司推上行業"虧損王"之位。
數據來源:公司年度報告
此后數年,其減值計提隱約透露出利潤調節的痕跡:2019-2022年市場震蕩期,每年維持數億元的"溫和"減值;2023年虧損時,減值金額驟降至0.5億元;而到2024年投資收益暴漲68.8%之際,本可借東風出清歷史包袱,卻也僅計提5.63億元減值。
當前,幸福人壽負債端壓力較大,業績表現仍高度依賴投資端表現。梳理其早年產品結構,年金保險長期占據公司主力險種地位。2015-2021年,公司前五大險種中,年金保險全年原保費收入分別為32.5億元、76.8億元、112.8億元、39.3億元、49.5億元,66.9億元、60.9億元、39.1億元,但產品期限結構暴露出更深層的風險——與當時行業盛行的五年期理財險不同,幸福人壽主打10年期乃至終身年金產品。這類長周期保單到期時間更久,這兩年短期流動性壓力雖不至于劇烈,卻在利率下行周期中埋下利差損隱患。
短期來看,存量高息固收資產尚能支撐投資收益。但問題在于,新增投資收益率隨市場環境走低已成定局,存量高息資產逐步到期后,資產負債兩端收益率倒掛的風險將加速暴露,而歷史業務對公司來說將是承重負擔,利差損對利潤表的侵蝕恐怕只是時間問題。
幸福人壽的出路在于:投資端需持續發力,同時亟需通過新業務稀釋存量風險。然而,轉型需要時間緩沖和資本支撐——其核心償付能力86.98%、綜合償付能力133.34%的關鍵指標,不僅遠低于行業均值,更已接近監管紅線。在此背景下,選擇何六藝這樣既懂投資運作又深諳風控之道的老將掌舵,無疑是權衡利弊后的務實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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