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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一群白皮膚深眼窩的“洋人”，卻在中華大地上生活了好幾個世紀，說著一口地道的粵語。

他們不是一個獨立的民族，卻實打實是中華大家庭不可分割的一員。他們，就是我國唯一的本土混血族群，澳門的土生葡人。

不同于俄羅斯族，澳門土生葡人并不是五十六個民族之一，該族群是在特殊歷史背景影響之下，在我國特別行政區落地生根的一群混血兒。

他們起源于轟轟烈烈的“大航海時代”，隨著歲月的流逝，逐漸積淀出了屬于本族群的獨特復合型文化。

在中華大家庭中，澳門土生葡人，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他們的存在，給異域風情濃郁的澳門市增光添彩，中國各族同胞也十分認可尊重他們的文化習俗。

世居澳門的土生葡人，究竟是從哪兒來的，有著怎樣的歷史？他們是什么時候正式成為中華大家庭的一員的？這群我國唯一的混血族群，又有哪些獨特之處呢？

1.土生葡人的起源

澳門市是我國的特別行政區之一，是東南沿海地區一顆璀璨的明珠。它的獨特文化風情、歷史古跡，多年來吸引了世界各國的大量游客。

可澳門“中西合璧”的人文氛圍，是經歷了種種磨難，才在漫長的光陰中逐漸形成的。它的歷史，很大一部分是葡萄牙的殖民史。所謂的土生葡人，也是隨著殖民起源的。

西方的“大航海時代”，拉開了歐美國家殖民亞非拉世界的序幕。而這個動蕩時代的第一位弄潮兒，便是比西班牙、英國還早的初代“海上霸主”葡萄牙。

十五到十六世紀，是葡萄牙帝國最風光的時候。他們的艦隊遍布三大洲，他們的商船壟斷了“東方航線”市場。隨著跟亞洲貿易往來不斷增多，葡萄牙殖民活動也開始了。

1511年，葡萄牙的亞洲艦隊，浩浩蕩蕩地奔向東南亞的馬六甲海峽，不費吹灰之力就占領了這一處海運重鎮。

自此之后，經由東南亞地區轉運的所有外貿貨物，無論茶葉、香料還是瓷器，都要在葡萄牙商人的手里過一遍。

靠著當東南亞的“海上經銷商”，葡萄牙大賺了一筆。為了鞏固在當地的巨大利益，葡萄牙政府開始有意識地往馬六甲地區殖民。

葡萄牙王室特別推出了殖民政策，不但鼓勵本國人往馬六甲地區移民，如果移民者跟當地人進行通婚，還會給予優惠待遇。

在葡萄牙國王看來，這種政策不光可以讓馬六甲地區的人和葡萄牙帝國血脈相連，從而更加認同他們的殖民統治，還能讓身在異鄉的本國人對亞洲產生更大的歸屬感。

這個“一舉兩得”的小算盤，確實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奏效了。

由于馬六甲地區受中華儒家文化圈影響，實行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婚姻制度，很多想娶多個老婆的葡萄牙男人都興沖沖地遠渡重洋，來到馬六甲地區發展家庭和事業。

整個十六世紀，是葡萄牙男人在馬六甲地區的“黃金年代”。他們在這里享受葡萄牙政府給予的福利，美滋滋地娶好幾房太太，過得比同時期的明朝官吏還滋潤。

葡萄牙人在東南亞廣泛娶妻生子，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當地混血兒的人口膨脹。

狹小的馬六甲地帶，消化不了這么多人口，這個時候葡萄牙航海者們的一個新發現，解決了即將到來的“人多地少”大難題。

十六世紀中葉，葡萄牙人發現了澳門，他們以“無主地的開拓者”自居，強行占領了這處我國的領土。一部分馬六甲地帶的葡萄牙人混血后代，跟著航海者們來到了澳門。

這群從馬六甲地區而來的混血兒，再加上移民澳門的葡萄牙人留下的后代，就是澳門土生葡人的雛形。他們在此地工作、生活、結婚，族群越來越發展壯大。

葡萄牙政府對澳門土生葡人群體，一直是“樂見其成”的態度，畢竟當地有著葡萄牙血脈的居民越多，越能說明殖民勢力的強大。

受本國政府態度的影響，澳門當地的葡萄牙家庭，對和中國人、東南亞人通婚，抱有非常開放平和的態度。甚至有些喜愛中華文化的葡人，會以女兒許配給“唐婿”為榮。

十七世紀末到十八世紀初，澳門土生葡人群體正式形成，而且人數呈現逐年增長的態勢。這個新生的族群，在未來經歷了種種波折，最終成為了中華大家庭的一員。

2.融入中華大家庭

1845年11月20日，葡萄牙人不顧清政府的嚴正抗議，公然宣稱澳門是葡萄牙“領土”，并且宣布要在這里建立自由貿易港口。

受中法戰爭的影響，軟弱無能的清政府無力應對咄咄逼人的葡萄牙人，只能在1887年與其簽訂了不平等條約，承認了葡萄牙在澳門的一系列特權。

政治和地緣格局變化，讓澳門市的民間風氣，也隨之發生了劇變。市內的葡萄牙人和華人群體，撕下了長期通婚、溫情脈脈的面紗，殖民者與被殖民者關系越來越緊張。

在這種情況下，澳門土生葡人群體的婚姻狀況，按照階層產生了“分流”。

家境富裕、生活優渥的葡人女子不愿嫁給當地華人，將駐澳葡萄牙軍官視為理想結婚對象。

與之相對的，中層或底層的土生葡人，在婚戀市場上面對同階層葡人沒有競爭優勢，便轉移目標迎娶華人女子。有國籍“血統”加持，他們通過當“贅婿”實現了階級躍升。

澳門土生葡人這兩條婚姻之路，最終結果是殊途同歸，都促進了本族群的人口增長。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逐漸融入了當地，成為了中華大家庭的一員。

雖然澳門土生葡人早在現實意義上，成為我國的“自己人”了，但是他們在法律上徹底確立中國公民的地位，還要等到澳門正式回歸祖國。

自上世紀五十年代開始，葡萄牙政府便積極和新中國商議澳門回歸一事。

這倒不是葡萄牙人有多么高風亮節，而是今時不同往日，早就是“歐洲破落戶”的葡萄牙，已經玩兒不轉殖民統治那一套了。把澳門還給我國，他們可以省下一筆管理成本。

新中國成立后，駐澳葡萄牙軍隊一批批撤出了澳門，到了六十年代末已經完全撤走了。

與此同時，隨著“四大家族”全面接手澳門當地的公共管理事項，葡萄牙督府也成了“吉祥物”。無論從哪個方面看，澳門回歸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兒了。

只不過有一個棘手問題，還需要中葡兩國進行磋商談判，那便是澳門的土生葡人群體如何定性，應該歸屬于哪個國家。

最終我國提出，凡是澳門正式回歸之前回到葡萄牙的土生葡人，一律按葡萄牙國籍定性，葡萄牙政府應該予以接納辦理入籍。

至于那些留在澳門當地的土生葡人，自然就是中華大家庭的一分子了，我國政府會給予他們合法公民身份和平等待遇，此后他們在法理意義上和葡萄牙政府沒關系了。

我國的提議周全妥帖，葡萄牙方面十分贊同。就這樣，隨著1999年“游子”澳門回歸祖國母親的懷抱，留在當地的土生葡人也正式成為了中國公民。

3.獨具魅力的文化

新時代，新身份，新氣象。澳門回歸祖國后，土生葡人積極參與當地的文化建設，逐漸形成了本族群獨具一格、兼具中葡風情之美的特色文化。

澳門是“非遺”林立的歷史文化名城，其中“土生葡人美食”一項，也是在澳門非物質遺產名錄之中。除了赫赫有名的葡式蛋撻外，葡人肥茶也讓各地游客垂涎三尺。

葡人肥茶并不是一種茶葉，而是類似英國“下午茶”那樣的午后甜點餐。澳門每戶葡人家庭的肥茶，菜譜和味道都是不一樣的，各有各的美味秘方。

曾幾何時，澳門土生葡人家中的女主人，從當地天主教堂傭人那里，“偷師”了主教和修士們每天吃的飯后甜點做法。

經過蕙質蘭心的女主人妙手改良，這些教堂甜點食譜，變得更家常化，更加適合老人和兒童食用。一代一代傳下來，這些甜點秘方，就組成了美味的葡人肥茶。

一道完整的葡人肥茶，甜點種類少則二十種，多則超過三十種，甚至還有酸、咸口味的點心種類。巴基糖果、牛油軟糕、耶穌枕頭，都是不可不嘗的美食佳肴。

除了蛋撻和肥茶，澳門葡人還創新性地結合中西餐飲文化特點，創造出了一批口感“混搭”的美食。靚湯、薯仔餅、吉時布甸，無不兼具東西方美食文化之神韻。

除了吃食，澳門土生葡人的服飾，也有著“中西結合”的鮮明特點。他們最經典的服飾“薩拉瑟”斗篷，就是用中式綢緞面料，按照西洋制式縫制出來的。

除了披著的斗篷，土生葡人婦女穿的連衣裙，也有“中料西制”的味道。甚至土生葡人的居家服飾，還會結合新加坡、馬來西亞傳統服裝的特點，有些中南半島風情。

只不過東南亞的服裝，顯然無法適應冬季的著裝需求。在最冷的一、二月份，澳門土生葡人會穿上最具“中國味兒”的棉襖馬甲，遠遠一瞧，根本看不出來他們是混血兒。

除了飲食和服裝，澳門土生葡人在住宅裝潢方面，也體現著本族群獨特的文化氣氛。

當你到一戶土生葡人家中拜訪，很可能剛在玄關處看到一個中式古典紅木柜，轉頭又在走廊墻壁上發現一張西洋油彩畫。這種奇妙的“混搭之家”，土生葡人早就習慣了。

不光如此，澳門土生葡人就連人生中最重要的婚禮儀式，都會走“混搭風”。

先是大花轎去新娘家迎親，然后再去教堂讓牧師賜福，最后擺幾桌“中味兒”十足的酒席，這就是一個經典的土生葡人婚禮流程。獨具特色也好，不倫不類也罷，總之賓主盡歡就行。

澳門土生葡人的種種特色文化，是歷經四百多年的滄桑變化，族群輾轉遷移，保留下來的風物記錄和歷史見證。

如今，澳門土生葡人總人口一萬有余，占澳門市人口的百分之二左右。雖然人口規模非常之小，但他們是澳門市乃至全中國，不可割舍的重要組成部分。

土生葡人群體，是澳門歷史的見證者，他們經歷過的波折和發展，反映的是這座城市的變遷與革新。

值得欣慰的是，雖然是“外來戶”的起源，但如今的澳門土生葡人，對祖國和中華文明一直有非常強烈的認同感、歸屬感。

相信在未來，澳門土生葡人這片樹葉，在中華大家庭這棵大樹的滋養下，還會煥發新的生機活力。這個不光是土生葡人之幸事，也是中華兒女的共同心愿。

參考資料：

1.關于澳門土生葡人問題的思考（《民族研究》2000年06期）

2.試論澳門土生葡人的人文特征（《武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00年05期）

3.澳門的土生葡人（《歷史教學問題》2002年02期）

4.澳門回歸后土生葡人的調適與族群認同（《開放時代》2007年02期）

5.澳門土生葡人族群及其文化特點（《學術研究》2001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