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遠有一次在《十三邀》里,說了一段話,很有意思,說當代知識分子所關注的事情,不過是“茶杯里的風暴”,這是一句英國諺語,大致意思略等于小題大作。
為什么,當今社會會大量出現這種缺乏正大氣象,和博愛精神的現象呢?
首先,就是自己的精神矮化。
精神矮化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學術獨立性被完全取代,權力的觸角無處不在,這必然導致思想被限制,被閹割,和工具化。沒有自由思想的土壤,是不會生長出真理的種子,有的只是定向栽培和基因選擇。
二是市場經濟帶來一切市場化和功利化,促進了這一短視行為,缺失崇高精神追求,而現實又不能提供,讓人們信服的精神標桿,更加導致并加速了這一趨勢,當一切都以專利轉化率和職稱評定為衡量尺度時,學術必然嗅覺靈敏的判斷利害,計較得失,從而放棄理想,角逐眼前的利益。
近幾年,被網絡熱捧的楊絳先生,在《我們仨》里,寫過一段很有意思的往事,大致意思是說,文革后不久,他們被當時一位權勢很大的大佬特殊照顧,分得了一個獨立三居,他們一家,對這位同為清華校友的大佬感激不盡,言語之間,感佩之心,不勝涕零,可大家都知道,這位大佬在社會上的聲譽并不太佳,所以這事,對一個有獨立人格的大知識分子來說,是不足為外人道的事,如果當時不拒絕,至少應恥于談起,可老先生仍津津樂道,這就是典型的自我精神矮化,其境界,就不足觀了。
精神矮化造成的第二個危害,便是精神性的人,退化成徹底的動物性的人。
托爾斯泰說:“人,是由精神人和獸性的人并存,構成了完整的人性”,這個說法本來沒錯,可是精神矮化,最大的問題,是對人精神性人格的懷疑和舍棄,從而把自己降格為,只是“趨利避害和滿足生理性欲望的動物”,人如果沒有精神性人格,那就是一個動物,只為生存和基因傳遞而作選擇,所謂的“舍生取義,殺身成仁”和“仕可殺不可辱”等精神,就會淪落為不被動物們理解的荒誕行為。
人受教育的目的,就是讓人逐漸克服動物性,提高精神性的一個過程。但當人們的最高理想,不是實現理想人格,而只是大富大貴,有權有勢,精神性人格的崇高氣質,就被從人類燈塔的位置扯下來,于是大家就只會追尋動物性的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以“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為生存的唯一邏輯,爬上食物鏈的最高層,成了大家信奉的唯一準則。
而知識分子口中所說的理想、真理,就不再是一種精神追求,而只是一種話語,一種賣弄知識的精致,從思想上不再相信,更不會身體力行,去做一個踐行者。
只不過是用理論和知識來包裝自己,來為自己的行為做注腳,骨子里已經不信這樣的話,自己淪為一種“知識技工”,這些人,能嫻熟的引用理論,能逐字的精講魯迅,能背誦中外經典,可心底已對這些悲憫人類和建立崇高人格的圣賢,沒有了崇敬之心和學習效仿的想法,這就是精致利己主義者的普遍特征。
他們角逐在名利場上,比一般人更加的精巧,更會算計,更能吸人眼球,對整個社會,公正,正義,崇高等信仰的破壞力量也最大。
當代文學作品,藝術作品,都是這種思想下的產物,只講技巧,不講精神,只重形式,不講力量,只重小我,不講大愛,這種萎縮的精神狀態下,如何產生出傳世的藝術作品,簡直是癡人說夢。
當代的知識分子也許可以改叫“知道分子”或者叫“真理探索者的注解人”。當今社會人類的生存困境如此嚴重,沒有一個學者,對當代人的生存困境提供一些有益的探索,只是一味地在醬缸里,把自已吃得腸肥腦滿,從來沒有改進社會的責任感,他們有知識,但只是為攫取自己的利益而販賣知識,他們不信他們自己所學,也不踐行它。理想,這兩個字,已經從最高的精神“雖千萬人吾往矣”,變成了,“吾從眾”!
所以我前幾天寫了錢氏家族的故事,重點就是講了一個問題,要出不世出的大賢大才,一代人對一代人的影響和言傳身教,比任何理論都來得有說服力和感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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