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東

朝鮮國家保衛省，與國防省、社會安全省、導彈總局并列國務委員會直屬機構，并不在內閣諸省的范圍內。它已經不叫“國家安全保衛省”了，2016年就改了名稱。這是首先需要明確的第一點。

國家保衛省是國家安全機構，屬于“隱蔽戰線”，與國防省（軍）、社會安全省（警）性質不同；借用一部朝鮮老電影的片名，叫“看不見的戰線”。此其二。

國家保衛省基本不涉軍隊事務，朝軍內部的安全、保衛工作由人民軍保衛局負責，這是兩套職能相近但管轄范圍不同的系統。現任人民軍保衛局局長是趙慶喆大將，名列軍委委員，而現任國家保衛相李昌大上將，則是政治局候補委員，并未像他的前任鄭京擇大將（現任人民軍總政治局局長）那樣進入軍委委員行列。此其三。

上述三點明確之后，我們來看國家保衛相李昌大訪俄這件事情。

李昌大訪俄，是應邀參會的。這個會叫做“第13屆安全事務高級代表國際會議”，這個會議由俄聯邦安全委員會主辦，從2010年至今，基本每年舉辦；會議性質屬于“論壇”性質。今年的會議有104個國家、地區和國際組織的126個代表團參加，會議主題是“構建新型、更加公平并符合當代現實的平等不可分割的安全架構”，討論的是全球南方國家和東方國家在構建這一架構中的機遇與挑戰。簡單講，此次會議討論的是變化、戰略以及戰略合作；也就是說，這大致是個務虛會。

參會代表合影，紅箭頭所指為李昌大

作為國家保衛相，李昌大受邀參加這次會議，受到外界的關注，尤其是他會見紹伊古時會談什么；比如，韓媒就推測李昌大可能與紹伊古討論朝軍在俄的后續部署、陣亡者遺體返還、戰俘處置等問題。但這些猜測，可能不太靠譜兒。

朝軍入俄參戰是朝俄雙方軍事合作的組成部分，相關事宜是由勞動黨中央軍委和朝鮮軍方操作的；作為國家安全機構，這事兒不在國家保衛省的職責范圍內，況且李昌大雖然扛著上將肩章，但他的職權基本與軍隊無關，而在于雙方情報合作，對口單位是俄聯邦對外情報局（雙方已于2024年3月簽署合作協議）。上述韓媒推測的議題，其實與李昌大無關，如果紹伊古要談這些具體議題，也是跟金正恩本人或是樸正天元帥他們談。

再來看紹伊古與李昌大的會見性質。從俄方公布的日程看，這次會見是論壇框架內東道主與重要國家代表團會見的性質，是紹伊古會見多國代表團的論壇行程之一，而非通常的工作會談。這種會見，形式意義更大，更適合雙方互相表態，而不是談具體事兒，同時也是個有關信息發布的機會。

李昌大進入會見場地，可見其佩戴的為金正恩單人像章

會見場地在會議地點，背景可見會標

這次會見安排在會議的第二天。關于朝軍入俄參戰問題，雙方的公開表述仍然與一個月前雙方正式公布朝軍參戰時一樣，“并肩作戰”、“像保衛自己國土一樣保衛俄國土”，同時重申了雙方的互信與合作水平。李昌大說，這事兒體現了“朝俄之間的戰友情、最高層級的戰略合作、同盟關系和兄弟情誼”；紹伊古則對朝軍參戰再次表示感謝，說雙方領導人的互信關系反映了雙方“進一步擴大互利合作的共同愿望，為雙邊政治對話和務實合作的發展添加動力”。當然，這是在公開場合下說的話，至于雙方關上門之后談什么，那就是secret了。不過，從俄聯邦安全委員會性質與紹伊古職權范圍來看，大致也涉及不到具體事務上，只是原則性、政策性會談。同時，盡管李昌大位高權重，但金正恩未必會授權于他，也就是說，他充其量是會談的傾聽者和論壇發言的元帥代言人。

紹伊古在與李昌大會談時，披露了幾個信息，一是今年內雙方將有多次大規模活動和接觸；二是俄國家杜馬主席沃洛金8月訪朝，參加8.15光復80周年紀念活動；三是“統一俄羅斯”黨主席、俄聯邦安全委員會副主席梅德韋杰夫10月訪朝，參加10.10勞動黨建黨80周年紀念活動。這大致意味著，朝鮮在8月和10月可能接連舉行兩次規模不同的閱兵式。

那么，雙方討論中的金正恩訪俄什么時候實現呢？可能的時間點有幾個，我們此前也對此做過一些分析，并且。目前可以確定的有兩點，一是金正恩將于今年內訪俄；二是雙方仍在討論金正恩訪俄日程，但認為現在公布具體日期為時尚早，這是俄外交部副部長魯登科5月21日的相關最新表態。在我看來，金正恩訪俄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事情，魯登科之所以說公布具體日期“為時尚早”，與金正恩的出訪習慣相關，不到金正恩出發前一天或兩天，這消息是不能公布的。但從金正恩安保、庶務團隊踏勘現場的時間點上大致可知金正恩出訪日期。

那么，李昌大訪俄是否與俄方討論金正恩出訪安保事宜呢？這在理論上也基本不可能，因為金正恩出訪的安保、庶務工作不歸李昌大管，而是國務委員會警衛局和行政局的任務。但需要注意一點反常之處——朝媒5月27日發布關于李昌大出訪消息時，并沒有像以往一樣配發照片，而且到場送行的俄駐朝大使馬采戈拉也沒有像以往一樣在社交媒體上發布相關送行照片。這首先可以理解為保密需求，比如朝鮮不像讓前往送行的“國家保衛省干部”曝光，但除此之外，還存在另外一種可能性，即“李昌大一行”中可能包括金正恩安保、庶務團隊的某些人，他們隨李昌大出訪可以將現場踏勘行動遮掩起來。如果這種可能性被證實，則金正恩訪俄的日期就大致有了眉目，端看這幾天在莫斯科的日媒記者能不能發布相關報道吧，畢竟日媒記者在這種消息上總是搶得比較快、比較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