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我左手抱著哭鬧的二寶喂奶,右手卻猛地推開了蹭過來的大女兒:“別碰妹妹!”她縮回手,眼圈瞬間紅了。
懷里的小嬰兒柔軟溫?zé)幔晌倚睦飬s像墜了塊冰——就在推開大女兒那一刻,我竟感到一陣莫名的厭煩。
她才四歲,曾是全家捧在手心的寶貝。如今妹妹出生不到半年,我發(fā)現(xiàn)自己看她滿地撒潑、弄翻水杯、甚至故意打妹妹時,一股燥火就直沖頭頂。
這無關(guān)重男輕女,兩個都是我的女兒。
可看著老大倔強的臉,我只覺得累,那份溫柔不知何時已被消磨殆盡。
家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老大原本愛笑愛鬧,如今常蜷在沙發(fā)角落,眼神像受驚的小鹿。
一天,她突然尿濕了早就戒掉的褲子,我脫口吼出:“你都當(dāng)姐姐了還這么不省心!”
她渾身一顫,眼淚啪嗒砸在地板上——那不是頑劣,是孩子在無聲呼救。
最初我也篤定會一碗水端平。
可現(xiàn)實是,二寶的奶漬還沒擦凈,老大又打翻了飯碗,妹妹入睡后一片安寧,姐姐的尖叫卻能把所有人驚醒。
夜里被啼哭吵醒三四次后,疲憊像藤蔓絞住了理智。
老公遞來熱茶寬慰:“她只是想要關(guān)注。”我卻脫口冷笑:“她就是存心添亂!”
這種“偏心”從不宣之于口,卻滲進每個縫隙,給妹妹買新衣時,敷衍老大“穿舊的就行”。
妹妹一哭立刻沖過去抱,老大求講故事卻總說“等會兒”,甚至全家合影,我的視線總不自覺落在小女兒身上。
直到幼兒園老師發(fā)來消息:“孩子總問‘媽媽是不是討厭我’”,我才驚覺,那些“她該懂事”的苛責(zé),已把她逼成角落里的影子。
更痛的是比較。
二寶天生愛笑,吃飽就睡,老大卻高需求、敏感易怒。我常盯著熟睡的小嬰兒喃喃:“要是姐姐也這么乖多好...”
當(dāng)愛被悄悄標(biāo)上“省心程度”的價碼,天平早已傾斜。
沖突在超市爆發(fā),老大緊抓一盒草莓餅干不放,妹妹突然伸手去搶。
我想也沒想就掰開老大的手指:“讓給妹妹!”
她突然嘶喊:“你只愛妹妹!”貨架旁人群側(cè)目,我羞惱地拽她離開,卻沒看見她回頭望向餅干貨架時,眼里最后一點光熄滅了。
那晚她發(fā)高燒,昏睡中死死攥住我的衣角:“媽媽別走...”
掌心貼著她滾燙的額頭,那些被我忽略的細(xì)節(jié)海嘯般涌來。
她學(xué)妹妹爬行想換我一笑,故意尿床只為讓我多抱一次,甚至妹妹吐奶時她慌張遞來的紙巾。
所有“搗亂”背后,不過是個怕被拋棄的孩子。
改變從專屬時光開始。
每天晚飯后,我把二寶交給丈夫,牽起老大的手:“這半小時只陪你。”
第一次她愣愣問:“真的嗎?” 我們趴在地板拼恐龍模型,久違的笑聲像融冰的溪流。
當(dāng)她突然靠進我懷里說媽媽香時,我喉頭發(fā)哽,原來愛的裂痕,需用專注的時間縫合。
我不再要求她讓著妹妹,一次妹妹搶積木,老大本能地高舉手臂,我按住慣性訓(xùn)斥的話,蹲下來:“你想要這塊紅色對嗎?我們問問姐姐愿不愿意交換?”
意外的是,老大猶豫幾秒,竟挑了塊紅色的遞給妹妹。當(dāng)競爭不再被定義為“錯誤”,善意反而自然蘇醒。
心理學(xué)家說,孩子眼里沒有偏心”只有不被看見的恐慌。如今姐妹爭執(zhí),我會先抱老大:“委屈了吧?”
她緊繃的身體漸漸柔軟,甚至主動擦干妹妹的眼淚,那個“厭惡大女兒”的幽靈媽媽,終在理解中退場。
上周姐妹倆在沙坑玩耍,老大突然用身體護住妹妹,擋住飛來的沙球。
夕陽把兩個小身影鍍成金紅色,她回頭沖我喊:“媽媽!我保護妹妹啦!”
這一刻我讀懂:所有手足情深,都始于父母不偏不倚的托舉。
二胎家庭的“新型偏心”,本質(zhì)是疲憊心靈對“省心”的繳械。
但當(dāng)我們蹲下來,看清大孩子憤怒背后的恐懼、叛逆掩藏的渴望時,便會懂得,愛不是此消彼長的爭奪,而是同步生長的雙生樹,根脈纏繞,共赴風(fēng)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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