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兒子跟我說， 他不想卷了。

這些年他讀書讀得太累了。初中已經用掉了半條命， 高中怕是整條命搭上都不夠。

他想 讀個3+2或者五年一貫制的中高職。混個五年，拿個大專文憑，早點工作。

至于，為什么是中高職，而不是中本貫通？究其原因，應該跟我當年不去讀清華大學是一樣的。

主要是不喜歡，跟分數夠不夠關系不大。

兒子的語氣，不像是來咨詢我的，更像是來通知我的。仿佛吃定了我不會反對。

我當然不反對。

他的九年教育生涯，不光他折騰掉半條命，我也賠上了半條命。這些年來，我遭罪遭大發了！

之前我一直在想，萬一他考上了高中，我到底能不能繼續陪著讀三年？

不能！

就算我能，我也不想。我已經接受了兩茬九年制義務教育了！18年，我夠了，真的夠了！

這不巧了么！我不想讀，他也不想讀。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2

根據去年的分數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上個中高職，分貌似還是夠的，甚至還有挑選的余地。

既然要挑，那就得好好挑，于是我就去了小紅書做功課。不僅信息找到了不少，罵戰也是看了不少。

有高中VS非高中的的戰爭，一派說，成績一般的孩子不上高中，人生就毀了；另一派說，成績一般的孩子上了高中，高考當炮灰。

有中高職和中職的戰爭，一派說，中高職一步到位，之后直接專轉本；一派說，中高職垃圾，出來文憑不硬，還不如讀三校，然后走職教高考。

我一邊默默祈禱大家都去讀高中，一邊惡狠狠地把所有“不上高中小孩就完蛋”的視頻點了“不喜歡”。

兒子看了我給他找到資料，決定第一志愿填一個修地鐵的專業。我心說，學這玩意兒，萬一去不了地鐵公司，這五年不就白瞎了嗎？

但再看了一眼錄取分數，霍~根本不是兒子踮踮腳，跳一跳就能夠得到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都說貧不擇妻，擇校又何嘗不是這個道理，學渣跟窮男人沒兩樣，有人肯要就不錯了。

我努力擠出一個笑，鼓勵兒子好好加油，爭取考上自己喜歡的專業。

3

我在小紅書收獲的信息，不光有往年的分數線，還有一條重要通知。

5月24日有個招生推廣會，一堆中職校會擺攤做宣傳，回答家長問題。

這個推廣會學校完全沒跟我們說，我以為人不會很多，結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天早上八點，我先去拔了一顆智齒，等九點到展會的時候，場館里已然人山人海，擠得走不動路，吵得像田雞爐打翻。

每個攤子前都擠滿了家長，抓著老師問東問西。我覺得自己也應該去問點什么，但是剛拔完牙，麻藥都還沒過，舌頭根本捋不直。

算了，其實我本來也不知道要問什么，就去每個學校的攤位前，各拿了一份宣傳冊，也算是沒有白來一趟。

我離開的時候，還不到十點，門外已經排起了長隊，保安扯著嗓子大叫，不許進去！限流了！限流了！

我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上一次看到那么多家長擠在樓道里，還是九年前，在學而思的考場外。

那時的他們，一雙雙眼睛，都飽含著希望，現在呢？他們都老了吧，他們在哪里呀？會不會也在這里呢？

4

我一個朋友中午去的，說那會兒宣傳冊已經都發光了，她什么都沒撈到，但聽到有擺攤的老師在說，往年沒有那么多人的。

老實說，聽了朋友的話，我的心一沉。完蛋，那么多人，肯定不都是沖著中本去的，一定也有沖著中高職去的。

臥槽，情況不妙啊。照這個架勢，今年中高職的分數，怕不是要漲到天上去。

這。。。這可怎么得了。那么多人一起都要躺，叫我兒子躺哪里去？

我本以為，像我這種沒出息的家長，應該是少數。大多數家長還是有點高中情節的，還是要點面子的。

但看這火爆的場面，大家看起來都不想要臉了啊。咋地，長衫都不打算穿了？

是怕孩子遭罪？還是不想出補課費？抑或是，擔心就算讀完了大學，孩子依舊逃不過家里蹲的命運？

唉，這世道。。。

5

我想給孩子讀點理工科的東西，好歹也能有個手藝。老邊有點擔心，怕兒子學不明白，會掛科。

我反駁說，職校能有多難，大學都給放水，職校難道會不放他們過關。

老邊說：“沒點本事，將來怎么找工作？”

我說：“有點本事，就能找到工作嗎？”

老邊沉默了。

我說：“大不了養家里，反正也餓不死。”

他點點頭。

我說：“家里六個老的呢，把他當養老機器人使喚唄！”

老邊笑了，我也笑了。

笑得不太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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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作者：泥塘畔的大花，“遠交近攻”新注解的原創者。

來源：泥塘里的小蝌蚪，也許不是個最正經的育兒號，一定是個超放松的育兒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