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巷南門 垂花門樓
四合院
槐抱椿
澇池
黃河西岸,一個名叫“相里堡”的村莊,因何于千百年風雨中屹立不倒?無影山擁有什么樣的傳奇故事?從晉國貴族的逃亡,到明清商賈云集、文脈交融,這片土地為何總能在歷史的重壓下涅槃重生?相里堡村的“八景”只是鄉野傳說,還是沉淀著族群記憶的文化地標?一個逐漸被時間遺忘的古村,如何在新時代的城鄉融合進程中找到自己的角色和語境?
或許,答案就藏在一次黃河遷徙的轉身處,藏在夜幕下精忠洞的漣漪里。相里堡,不僅是一座村莊,更是黃河文明的一段回聲,一部仍在續寫的史詩。
5月14日,記者來到第四批中國傳統村落——韓城市新城街道相里堡村,聆聽時光深處的絮語,感受這片土地沉淀千年的風骨與溫度。
溯源 血脈中的逃亡傳奇
“相里堡村的人姓相里嗎?相里堡村村名的來歷是什么?”
在相里堡村便民服務中心,記者提出疑問。對于第一個問題,3名村干部異口同聲回答:“沒有一個姓相里的。”對于第二個問題,他們一致認為:“張奇能說清。”隨后,他們帶記者來到了張奇的家。
張奇老人今年88歲了,有點耳背。畢業于西北大學,是韓城市科學技術委員會的退休干部、相里堡村村民。退休后,他根據長輩口述及自己的經歷,整理編撰了《古堡拾遺》小冊子,記錄了相里堡村村史和相關傳說故事。
提到村名的來源,張奇沉思片刻,開口說道:“這跟晉獻公的得力大臣里克有關。他在晉惠公即位后遭到猜忌,迫不得已自盡。事后,他的妻兒連夜逃到河(黃河)西。由于他們是從相城逃出來的,本姓里,就改姓為相里,圍堡居住,所以叫相里堡。”
金承安四年(1199年)的圓覺寺古鐘,是相里堡最早的“身份證”。鐘身斑駁的銘文中,“相里堡”三字清晰可辨。古鐘現存于韓城市烈士陵園。1991年出版的《韓城市志》提到相里堡村建村朝代為金。
村口的石碑記載,明清兩朝,相里堡村商賈云集,南北五村店鋪林立,儒釋道三家共鳴,文化氛圍濃郁。清順治進士賈弘祚修“察院坡”石條路,名震三秦。1937年,馬忠印等青年奔赴延安,馬后獲少將軍銜。黃百川開韓城工業先河,載入《韓城市志》。陳家巷的“義學巷”,曾培養無數人才。
至于為什么相里堡村現在沒有相里氏人,這跟“半截子城”傳說有關。
據張奇介紹,明朝初年,相里氏的后人在相里堡招兵買馬筑城,企圖謀反。不料,城才建了一半,就被官府發覺,朝廷派兵前來,相里氏人聽說后便紛紛外逃。其中,一部分逃到了韓城市其他村莊,還有一部分逃到了黃河東岸的山西省運城市萬榮縣。萬榮縣的相里氏人改稱李姓,據說晉南“李家大院”的主人是相里氏后人。前幾年,萬榮縣李家后人還曾到相里堡村尋根。
相里堡村的老房為明清四合院樣式,大多數已坍塌破敗,不過還有四五十戶人正常居住。古堡寨門雖破,卻如守望者,見證離散與回歸。正如張奇寫的那樣:“當年里克何處去,黃河依舊東南流。”
八景 自然與人文的交響
站在無影山上,看到百米開外的黃河,村民張大慶不由得哼出:
遠看黃河白piapia,
圪里拐彎到zhazha。
黑地么明流不完,
哪哪來下這xiaxia。
這首相傳出自清朝文人王杰的詩,以獨特的音韻,描繪了黃河韓城段的奔騰與曲折。而相里堡村因黃河河岸塌陷而逐年西移,現有村民3800多人,散落于新舊巷陌。村子東臨黃河,南北為溝,屬典型的黃土高原三級臺塬地貌,形成了古堡的獨特風景。村民將它們概括為:相里古堡、半截子城、無影仙山、精忠水洞、稀奇古樹、龍鳳灘坡、黃河堤壩和河灘濕地。
相里古堡的殘垣,訴說元末明初族人因兵禍的逃離,寨墻上的裂痕似歷史的淚痕。無影山的破廟,藏著清道光年間進士張敬亭的傳說——他少年救白狐,遭鷹襲,白狐化老者治愈其傷,1924年村民修廟題名“無影山”。精忠洞排洪工程歷經百年,依舊守護一方百姓安寧。龍鳳灘坡的石階,記述闖王李自成1644年東渡黃河的壯舉,他半坡嘆道:“事成當建龍鳳亭。”夫人高桂英笑言:“此為龍鳳坡。”亭毀于清初,坡名卻長存。半截子城,見證相里氏的過往。河灘濕地與黃河堤壩,譜寫著自然與人文的壯美交響。
值得一提的是,相里堡村中部有棵稀奇的古樹,村民叫它“槐抱椿”。樹高20多米,樹干有兩人合抱之粗,枝繁葉茂。槐樹分三岔,分岔中間是一棵老碗粗般的椿樹。槐樹上掛著陜西省綠化委員會辦公室監制的藍底標牌,顯示樹齡為300年。古樹旁有一口廢棄的古井,古井旁建有井房,樹冠突出房頂。
這棵“槐抱椿”在張小鵬家老宅的斜對面。據他介紹,古井在村子1995年通自來水之前一直是村民的飲用水水源。1986年,附近村民在建井房時,在槐樹中干空洞處栽了兩棵柏樹苗,最終沒有成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四五年后,竟長出一棵椿樹,距今有30多年了。
新風 鄉村振興的磅礴動力
4月23日,74歲的張仙云辦了一場“耄耋百福”群體生日宴會。她邀請村里及周圍100多位八十歲以上老人參加,為他們照相,贈送黃棉大褂。
張仙云在韓城經營著一家企業。從2018年開始,她自費找人修村子南邊的一條東西路,硬化路面,綠化坡地。她還有意繼續修路,為村子打通“南大門”,連接韓城市城區。
對此,張仙云說:“我很感恩這個社會,能讓相里堡村有變化,就是對社會的支持。”
張仙云的善舉在相里堡村不是個例。村子東邊的“五連碑”詳細記錄了過去村民捐資修建基礎設施的情況。這種齊心協力辦大事的精神和優良傳統是相里堡村發展的重要推動力。
為了保護和發展相里堡村,自2015年起,村里先后建了休閑廣場、污水處理站,修了巷道,整治了村容村貌,修復了黃家祠堂、張祖祠、精忠洞、澇池,啟動了“槐抱椿”保護工程,治理了溝坡,栽植了苗木,村落煥然一新。
也是從2015年起,張小鵬成為相里堡村三組組長,2021年當選村黨總支委員。作為一名“80后”,他積極協調有關部門,為村上的事操心出力又出錢,頭發白了不少。
韓城市新城街道辦事處副主任王波是相里堡村的包聯領導。談及相里堡村未來的發展設想,他說:“相里堡村挨著韓城市城區,土地資源多,發展潛力大。下一步將堅持保護與發展并重,采取有效措施,整合土地資源,改造水利設施,大力發展種植業,壯大村集體經濟,整治村容村貌,轉變村風民風,保護好古村和黃河生態。”
黃昏的光影灑在黃河西岸,一座古老村莊的剪影緩緩浮現。千年光陰流轉,相里堡村依舊佇立。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今天,相里堡村堅持以文化鑄魂、以生態筑基,努力探索一條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的新路徑,書寫新的篇章。(來源:渭南日報 記者 白冰濤/文 黨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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