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馮駿祺
年年端午,五月初五,又逢端午,艾草的清苦又粽葉的清香便繚繞起來了。由西漢東漢發源至今已有近兩千年,作為四大傳統節日其一,而究其起源,自古到今說法繁雜,既有念自投汨羅屈原說、伍子胥迎濤神說、亦有天干地支仲夏午月午日中正之道說。古今墨客文人鮮有將天干地支端午說入詩入詞,而多都憑吊華夏第一位詩人文人屈原,贊其忠貞正氣、大雅浪漫,哀其窮途末路、沉淪下僚,共鳴其翩翩君子、香草美人,又與端午秉尚的中正之道不謀而合。
端午祭祀屈原習俗可上溯到東漢前,東漢應劭在《風俗通義》中便記載:“五月五日以五彩絲系臂,名長命縷……又曰亦因屈原。”至文學自覺之先聲時代的魏晉南北朝,屈原和端午節關系便如絲如縷,牢牢綁定了。略引南朝梁吳均《續齊諧記》:“屈原五月五日投汨羅而死,楚人哀之。每至此日,竹簡貯米,投水祭之。……回依其言,世人作粽,并帶五色絲及葉,皆汨羅之遺風也。”
端午的底片里,終有一抹悲愴之孤影縈繞無數文人墨客心間,每逢佳節,憑吊懷古,作詞歌賦,動人肺腑心腸。屈原一躍,換來后世萬千文人落淚共鳴。
在唐詩中,屈原和端午意象結合多樣,一有食粽,二有競渡。例如中唐詩人元稹有詩曰:“靈均死波后,是節常浴蘭。彩縷碧粽,香粳白玉團。逝者良自苦,今人反為歡。哀哉徇名士,沒命求所難。”此類詩歌較為通俗與生活化,可以看出作者與作品都有意向憑吊古人士子情懷的靠近,但對于屈原美人香草人格與自投汨羅的提取較弱。
一眾文人將競渡說也歸因于起源于屈原,唐前中后期都有詩記載,如李群玉、儲光羲、劉禹錫等人,唐中后期李群玉有詩曰:“靈均昔日投湘死,千古沉魂在湘水。”唐中期靜逸明秀代表詩人儲光羲有詩歌寫道:“大夫沉楚水,千祀國人哀。習江流長,迎神雨霧開。”亦有對屈原的感懷悲傷。劉禹錫有詩曰“沅江五月平堤流,邑人相將浮彩舟。靈均何年歌已矣,哀謠振從此起。”提起競渡,唐人多數已經默認是源于紀念屈原的活動,但是并不代表這是在唐代流傳的唯一說法。白居易對此曾提出質疑:“竟渡相傳為汨羅,不能止遏意無他。自經放逐來憔悴,能校靈均死幾多。”,他不認可竟渡起源于屈原傳說,但借競渡活動來紀念屈原,也能借此表達出世人對屈原遭際的同情。
競渡在另一程度上成為了由紀念屈原變為節日的狂歡。李群玉有著名詩作《競渡時在湖外偶為成章》生動形象展現當時的情景:“雷奔電逝三千兒,彩舟畫楫射初暉。喧江雷鼓鱗甲動,三十六龍銜浪飛。”競渡之日,兩岸邊亦有歡歌艷舞、絲竹并奏展現唐之歌舞升平,盛世景象,競渡完罷便偃旗息鼓,宴飲四方。以至于在宮廷,都是“橫汾宴鎬歡無極,歌舞年年圣壽杯”。古人借競渡的熱鬧氛圍慶祝端午節日歡樂。從民間綿延至宮廷,競渡活動已完全成為唐代端午節的一項狂歡運動。褚朝陽《五絲》詩曰:“但夸端午節,誰薦屈原祠。把酒時伸奠,汨羅空遠而。 ”世人只知端午歡慶佳節,又有誰去那寂寞的祠廟憑吊屈原呢?
韓孟詩派代表人物孟郊旅途中行至湘江時,遙想起屈原在此處投江,不禁共情與他。“舊稱楚靈均,此處殞忠軀”,“悠哉風土人,角黍投川隅”,投粽的傳說從這里被流傳出去。中唐大歷詩壇另一著名詩人戴叔倫《湘中懷古》有曰:“昔人從逝水,有客吊秋風。何意千年隔,論心一日同。”
杜甫在《端午日賜衣》中寫道:“宮衣亦有名,端午被恩榮。細葛含風軟,香羅疊雪輕。”宮衣亦自有它的名目,端午之日承蒙恩寵賜予新衣;細軟的葛布被風吹拂,輕柔的香羅似白雪層層疊疊。在宮廷恩榮的暖意里,我們依然能隱約聽見楚地澤畔那一聲嘆息的回響。唐末文秀的《端午》一詩,并無辭藻雕飾卻帶來最為直白而沉痛情感:“節分端午自誰言,萬古傳聞為屈原。”
唐詩中,端午意象里最深沉、最揮之不去的,無疑是屈原那沉入汨羅的孤影與后世綿延不絕的悲愴憑吊。粽香年年彌漫,龍舟歲歲爭流,唐詩中的端午憑吊,似乎為后世定格了這樣一種文化,那沉于江底的,是一位愛國詩人,是一位感人至深的文人士子,更是集萬千情感與形象為一體的人格的升華,以至于后世文人墨客將屈原作為一種品格與志向的追求,在今后的每一個五月初五,憑吊懷古,作詞歌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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