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6月1日，日本水兵在湖南長沙槍擊市民，造成六一慘案。

長沙六一慘案

事件背景

1923年3月27日，于清末租借給沙俄后又因為日俄戰爭依中日會議東三省事宜條約轉讓給日本的旅順、大連兩港的租約到期，中華民國向日本提議收回，可日本方面對此以二十一條為憑據要求中國將租借期延長到九十九年，引發中國國內民眾對日本感到反感，進而自發性的對日本展開經濟上的抵制中共中央指示各地開展反日斗爭。

中共湘區委員會領導省工團聯合會、省學生聯合會等團體，發起以工人為主體的湖南人民收回旅大運動。

3月29日，長沙舉行6萬余人的示威游行，人們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取消二十一條”等口號，向日本駐長沙領事提交了《警告書》，要求日本政府迅速歸還我國領土。

4月5日，省工團聯合會、省學聯等11個團體，組織湖南外交后援會，出版《救國》周刊，號召全省人民實行對日經濟絕交。其中當地的工會、中學、專門學校、小學及女校也積極響應，人數高達六萬人。

抵制日貨運動使日本在湖南企業損失慘重。其中常德市最為激烈，駐湖南日本領事不得不請求趙恒惕政府保護。

事發經過

1923年6月1日，當天，日本輪船武陵丸號入口停靠長沙的碼頭，船上華人因擔心遭群眾嘲笑亡國奴而不敢下船。中國外交后援會調查員前往介入，結果日本水兵用棍棒毆打檢查員及示威群眾，當場打傷3人。群眾因而聚集在碼頭和日本水兵對峙。下午，日本另一艄輪船金陵丸號抵達時，雙方又爆發沖突。

這時停泊在湘江中的日艦伏見號上的水手用拖輪駛至碼頭并突然持槍上岸朝群眾射擊，當場射殺木工王煥廷、長沙國民小學學生黃漢卿2人，重傷9人，輕傷數十人，造成六一慘案。

事件余波

當日，有2萬多名群眾參加了由外交后援會在省教育會展開的聚會。并對此向日本要求下列條件:

· 嚴懲日本駐湘領事
· 懲辦日本負責軍官和日艦艦長
· 日本撤離駐湘軍隊且不得駐湘
· 收回日本在湘租借的碼頭
· 撫恤死者并賠償傷者醫藥費
· 日本政府必須向中華民國謝罪

會后，群眾憤怒的抬著尸體游行，并向時任湖南省長趙恒惕1請愿。湘外交后援會和湖南省議會均強烈譴責，一方面通令全國，一方面請外交部對日本當局嚴正交涉。

二日、長沙市民開大會，抬尸游街，全城悲憤。三日，交涉司楊司長親致書于日領，但談判毫無結果。常德日商打傷學生十三人。
1938年6月1日長沙《大公報》-《十五年前的長沙六一》

消息傳到岳陽，各界人民仇日浪潮風起云涌。當日，湘陰縣各界群眾數千人集會于城西二校（仰高書院）內，憤怒聲討日本帝國主義的罪行。會后，工人、學生罷工、罷課數日，聲援長沙人民反對日帝、日貨的正義斗爭。6月初，華容縣各公法團體舉行反日游行示威，組織成立外交后援會，開展檢查、銷毀日貨，并向省有關部門發出“上尊國體，下慰義魂”的電文，要求與日本政府嚴厲交涉。臨湘縣成立學生對日經濟絕交團，開展抵制日貨運動。

6月3日 ，岳陽學界召開緊急會議，成立岳陽外交后援會，決定在岳陽掀起反日愛國運動，聲援長沙人民的反日斗爭，喚起民眾。決議事項如下：

（一）當晚由后援會派人沿街鳴鑼大呼：“矮奴槍殺我學生商人，大家務須勇往直前，誓滅三島”等口號，知會岳陽民眾。
（二）由各學校于明日（4日）上午整隊游街，籍以喚醒同胞。

4日上午9時，岳陽縣立中學、湖南第三聯合中學兩校學生100多人整隊上街游行，沿途大呼口號：

矮奴在長沙慘殺我們的學生、商人，我們岳陽數十萬同胞，務必群策群力，以為我已死學生、商人昭雪海深仇，并表示我們華人心未死。

1923年6月3日《民國日報》上關于長沙六一慘案的時評文章

舉旗的學生則將國旗、校旗垂地而行，以表志哀之意。事后，學界領導人決定于日內再舉行一次聲勢浩大的游行，發動全市人民罷課、罷工、罷商，并通電各處，請求各校迅予援助。5日晚上，岳陽學生聯合會又派童子軍第二團沿街呼喊，明天學生罷課，請商界罷市、工界罷工，并勸當街人力車明日也停拖一天，工商各界均表示同情與支持。

1923年6月4日《民國日報》上關于長沙六一慘案的頭版

6日上午9時許，城區各學校，如縣立中學、第三聯合中學、縣立高小、救貧工廠附設學校、縣立職業女子學校、城區國民學校、英算專科學校及教會辦的嶺東學校、嶺南學校、貞信女校、坤貞女校、培德女校、乾益學校、中華圣公會附設小學等校及各公法團體的商會職員，土、木、金工團、縫業工會等共數千人，先后到東門外大操坪（今3517廠內）集合。每人手執小紙旗一面，書有“抵制日貨”、“堅持到底”、“殺數十萬矮奴才可雪奇仇大辱”等字。并有某私塾學生40余人，一時愛國心熱，也打起兩面“私塾”大旗，前來參加。次日，又組織工人、學生200多人前往城陵磯，搗毀豎立在洞庭湖邊的有日本人像的“仁丹”廣告。11時許，開始整隊游行。游行隊伍繞城內各街道一周，沿途工人罷工、商人罷市，人力車工人也停止拖運，街道兩旁站滿了圍觀助威的民眾。游行隊伍中唱歌聲、呼喊聲不絕于耳。“殺死我同胞，豈有此理”，“毋賣日貨”、“堅持到底”。鑼鼓聲、口號聲震天動地。

1923年6月7日《民國日報》上關于長沙六一慘案的時評文章

當游行學生聽說岳陽縣議會未曾到會，未免太無愛國之心，遂整隊前往質問，縣議會出面答復，講明情由后，學生們再到竹蔭街向縣知事公署遞交請愿書。下午4時，隊伍折回縣立高小前面操坪解散。據統計，當日加入游行的學生、市民及圍觀民眾達數萬人。連往日從不參加各種愛國運動的縣立女子職業學校，這次也參加了游行及罷課。平日控制甚嚴的教會學校，這次全都參加了游行，其學生幾乎占了游行學生的一半，岳陽教會學校學生的愛國熱情，由此可見一斑。

1923年6月7日《民國日報》上關于長沙六一慘案的時評文章

游行結束后，童子軍第二團即在城區各通衢大道檢查行人衣服，遇有著日本竹布長短衣服及羽紗馬褂長衣者，即行加蓋“亡國奴”戳記于其上。有某錢攤老板著一套白新竹布汗衣褂褲，在南正街做生意。有人大喊一聲，某老板穿的是日本貨，于是童子軍就在其衣上蓋上“亡國奴”戳記。接著，學生會又派學生在車站、碼頭及河下等地，檢查日貨。岳陽商會也在某教堂開會，討論組織商會外交后援會，仿效長沙的做法，與日本人實行經濟絕交。同時，學生會還在縣立高小演愛國話劇，開展募捐活動。

是日，城內無論大街小巷的商店，或閉門半邊，或全部關閉，以示罷市，以志哀悼。各街衢墻壁上均貼滿多色“警醒語”，并繪有日本兵在長沙槍殺學生市民，和黃姓學生被槍殺后，日本兵用刺刀破其肚腹的漫畫。

1923年6月6日《民國日報》上關于長沙六一慘案的時評文章

6月20日 ，省政府急電各地，令各地方官轉達各校長及勸學所，勸諭學生安心上課，岳陽學生發起的這一反日愛國運動遂告停止。

6月6日，平江縣凌容眾、吳創國等人在縣城月池塘組織召開各公法團體、學校和群眾幾千人參加的聲援長沙“六一”慘案示威游行大會，抗議日本帝國主義的暴行。7日，平江啟明師范女學生凌則英獲悉長沙“六一”慘案的始末后，悲憤已極，在參加縣城游行后，吞服9盒火柴頭自殺。其留下的絕命書寫道：

嗚呼痛哉！我讀了（長沙）向女士的為國自殺，何其傷心，而且快心，何以呢？非為名死，非為利死，乃為國而死也。向女士有如此之愛國心，我亦國民也，何以不能步向女士之后塵，是我不愛國也，我不愛國，有何面目以對報國耶？所以我今日惟有一死，以效向女士而報國也。好吧，即行罷。

凌則英用她年輕寶貴的生命和悲憤激昂的陳詞，抗議日本侵略暴行，顯示了中華兒女熱愛祖國的赤膽忠心。16日，平江啟明師范為凌則英舉行隆重的追悼大會，數千名群眾臂戴黑紗，痛哭流淚，深深地懷念這位早逝的青年愛國女性。

隨后，還有常德學生李益琨陳英憤外交失敗，投水死；到六月二十二日，日本駐長沙領事更擅捕廣益學生鐘振□入領署，并壓迫交涉司鄧科長簽字于鐘生供狀。

然而與民間熱情對應的是趙恒惕等在對日交涉中處處妥協退讓，而對群眾的反日愛國運動則多方壓制。6月4日晚，趙恒惕發出戒嚴令。8日，趙恒惕又令軍警解散外交后援會，并到處捉拿郭亮，夏曦，夏明翰、王基永等負責人。轟轟烈烈的長沙反日愛國運動終被趙恒惕鎮壓。

文中注釋：

①趙恒惕（1880年12月25日—1971年11月23日），字夷午、彝五，號炎午。湖南衡山人。1920～1926年湖南軍政首領，聯省自治擁護者，二次革命和國民黨內反孫中山派系的代表人物之一。

早年入湖北方言學堂， 肄業后赴日本留學，入陸軍士官學校炮科學習。在東京加入中國同盟會。曾任民國政府湖南省參議會參議長，1949年全國大陸解放前夕逃往臺灣。1971年于臺北病逝。

編輯 | 臥闌聽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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