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夏天,軍區后勤部大院的男孩子們與軍區政治部大院的男孩子們,在政治部大操場干了一架。結果,后勤大院的孩子們干不過政治部大院的孩子們,落荒而逃,一敗涂地。
本人當年很小,無法參與正面與政治部大孩子們的沖突。但作為多次參加后勤大院到政治部大院挑釁的一員,親歷了這次從挑釁、對罵、甩石頭、打彈弓、開砂槍……如今回想起來,也是很有意思。
當年軍區后勤部與政治部只有一墻之隔,中間有一條七八米寬的砂石路 作為兩個大院的分界線。這條砂石路,一頭連著福州鼓屏路,一頭通往觀風亭一帶。當年這還是一條部隊內部路,雖然鼓屏路口沒有軍人站崗,但老百姓從來沒有人會進到這條分界路。
如今這條分界路已經成了福州城區的一條東西向的市政馬路,也就是“冶山路”。路邊就是“冶山春秋園”,汽車穿梭,熙熙攘攘。當年這里可是冷冷清清,一天見不到幾個人。路北是政治部大院,路南是后勤部大院。政治部大院用紅磚砌成的圍墻,雖不高,但很氣派;后勤部大院用細竹子編織的圍墻,雖然高,但架不住日曬雨淋。
政治部大院地形得天獨厚,有一座小山,山上種滿了果樹,有楊桃、龍眼、棗樹和柚子等等。山下有一個四通八達的水泥防空洞,能夠探險,很刺激。政治部大院還有很多樸樹(豆子樹),每到春天,樸樹上結出密密麻麻的豆子,是我們孩子們當年最喜歡的玩樂項目——豆子槍的彈藥。
所以啊,后勤大院的孩子們經常會出后勤部的北門,穿過分界路,進入政治部的南門(崗哨一般不管),到政治部大院玩耍。或看電影,或偷摘水果,或鉆防空洞,或穿過政治部大院去爬屏山。總之,后勤部的男孩子們的身影,會經常出現在政治部大院里,政治部大院地廣人稀,后勤部的孩子們很少與政治部的孩子們交際。
相反,政治部大院的孩子們從來不會到后勤部大院來玩兒。因為后勤大院太小,到處都是人,一旦來了陌生孩子,大家都會覺得很奇怪。可能還有一個原因,政治部大院孩子們的父輩們基本都是文人,書香門第出生多,孩子們耳濡目染,都愿意在家里讀書,很少像后勤大院里孩子一樣,滿世界亂竄,尋找新鮮的感覺。
1964年后,兩個大院相互交換了一塊地皮。政治部慷慨解囊,把歐冶池地塊給了后勤部;后勤部喜出望外,用第一宿舍地塊換取了政治部地皮。顯然,后勤部撿了一個大“洋落兒”。后勤部把第一宿舍區交出后,后勤部警通連就成了與政治部大院的接壤處。后勤部依然如故,用高高的竹籬笆作為兩個大院的“院界”。
政治部呢,也很局氣,在后勤警通連與政治部大操場燈光球場的圍墻上留了一個門洞,供兩個院落的人進出。實際上,政治部大院里的人很少走這個小門,最多是去屏山澡堂洗澡的人從這里進出。倒是后勤大院里的人經常從這里到政治部,有時是到操場看電影,有時是到燈光球場看軍區體工隊打籃球。
就這一個挨著廁所的小門,卻成了1967年夏天后勤大院的孩子與政治部大院孩子干架的戰場。
1967年,地方上武斗氛圍正濃,造反派經常沖擊部隊大院。為了加強門衛,有一陣子,政治部大院的門崗不讓后勤部小孩進入了。后勤大院孩子們只好走警通連的這個小門到政治部大院玩耍。也不知道兩個大院孩子發生了什么矛盾,后勤大院孩子進政治部大院也非常困難了。
據說,當時政治部的孩子到軍區門診部(后來改成后勤門診部)看病,抄近路穿過后勤大院歐冶池時,被池邊后勤孩子圍攻,回去就把他們政治部小孩被后勤部小孩欺負的事兒說了。于是,政治部大院孩子也就不讓后勤部大院孩子到他們這里來,來了也被圍攻。一來二去,兩個大院孩子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不久,后勤部大院里以“三野”(司令熊一斌)小孩為主的,糾集了幾十個半大的孩子,經常到警通連后小門外挑釁。發現有政治部大院小孩子,就攻擊、對罵、撇石頭、打彈弓什么的。
政治部大院孩子們,也糾集了不少人,偶爾也會和后勤大院孩子對峙對峙,有來有回,打打嘴炮,扔扔小石頭,倒也不是太激烈。誰知后勤大院個別孩子變本加厲,把當年非常風靡的、幾乎人手一支的“砂槍”(火藥槍)拿出來,從小門對準政治部大院操場亂打一氣。政治部大院孩子一聽有砂槍聲,頓時就亂作一團,做鳥獸散。
后勤大院孩子一看此情此景,頓時樂不可支。誰知,與后勤部孩子對峙的政治部小孩回到家里,把后勤部大院孩子們用砂槍打人的事兒告訴了兄長們。政治部大院里的大孩子們頓時怒火中燒,決心收拾一下后勤部的這幫猖狂小子。
當然,政治部大院孩子們如何密謀,如何策劃,如何聯絡,如何召集外援,如何出擊,后勤孩子包括本人,都無從知曉。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后勤部的孩子們還是依然故我,還是三天兩頭地到小門邊云集鬧事兒。誰想,就在后勤大院孩子們沾沾自喜,樂在其中之時,有一天,出事了!
政治部大院里孩子們父輩都是搞政工的,對打仗應該是不太在行,誰知他們的孩子們卻有文韜武略。開始幾天,政治部大院里沒有動靜,你們后勤大院孩子想鬧就鬧個夠。等你們人困馬乏時,他們出擊了,而且還是一群初高中生。
剛剛說了,后勤部與政治部大院中間隔著一條砂石路,政治部這邊是一堵紅磚墻。這座墻很有意思,砌得非常底,兩米左右,個高的孩子們翻越這座墻易如反掌。結果,政治部大院的大孩子們,就是翻過這座矮墻,抄了后勤小孩們的后路。
當后勤大院里孩子們還擁擠在小門邊時,政治部大院一群大孩子已經黑壓壓地沖了上來。后勤小孩一看不妙,政治部孩子來真的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立馬腳底抹油,四散而逃。孩子們逃跑的路線,是穿過警通連和后勤部大操場,然后進入后勤辦公區,再從辦公區東門跑出,穿過我們“四野”地盤,迅速溜回家。
據說,政治部大院孩子還糾集了司令部、炮司和工程兵部的一些孩子參與。他們一干人馬還沖進了后勤大院,到一些認識的人家搜查。好在后勤部的孩子們機靈,東躲西藏的,沒有被發現。后來,后勤大院里的一些大孩子出面干涉,沖進后勤大院的孩子們才悻悻而歸。
說來也巧,本人那天鬼使神差沒有去參與,在“四野”樓下玩。忽然發現“三野”的幾個孩子驚慌失措、行色匆匆地跑來,邊跑邊說,政治部小孩和我們打起來了,我們打不過,趕緊跑哇!
這就是那年后勤部與政治部孩子們之間的沖突干架。實際上,政治部大院的孩子們不講武德,本來是半大孩子們之間的對峙鬧事兒,一群中學的孩子們也參與進來,還糾集了一些其它大院的人,后勤部的孩子們當然不是對手嘍!
事后聽說,后勤部管理科科長知道了這件事兒,大為光火。這個后勤大院調皮搗蛋孩子們的克星,把這次干架的打頭人熊一斌叫到管理科,臭訓了一頓,然后叫來警通連的人,在警通連禁閉室里關了三天禁閉。熊一斌乃好漢也,作為“三野”的司令,一人做事一人當!
2025年5月于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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