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州老城區的巷子里,周末早晨總飄著蒸籠揭蓋時的白霧。穿人字拖的阿伯拎著報紙慢悠悠踱進茶樓,服務員推著裝滿竹制蒸籠的小車穿梭,這就是廣東早茶的日常畫面——熱鬧卻不喧囂,煙火氣里藏著百年傳承的講究。
早茶起源于清末商埠碼頭的“二厘館”,碼頭工人花兩厘錢就能喝茶配點心。如今茶樓里的點心早已突破百種,但最經典的“四大天王”始終占據餐桌C位。蝦餃必須用澄粉皮包裹三只完整蝦仁,蒸熟后皮薄如紙,透著粉紅蝦色;叉燒包的褶皺講究“雀籠形”,掰開時醬汁要順著手指流到手腕才算合格;干蒸燒賣頂著蟹籽如同戴皇冠,咬開能嘗到馬蹄碎的脆爽;蛋撻的酥皮要呈現“千層裙擺”,蛋液凝固后必須顫巍巍似布丁。
廣東人飲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茶位費按人頭算,但點心必須搶著買單。常有老茶客為爭奪買單權上演“動作戲”,有人提前藏好賬單,有人佯裝去洗手間實則結賬。這種看似滑稽的場面,實則是廣式人情往來的獨特表達——今天我請你飲茶,明天你幫我帶孫,人情在茶香中流轉。
新一代茶樓開始玩跨界,蝦餃里塞芝士,蛋撻換成抹茶流心,但老茶客仍固執地守著傳統。他們用長嘴銅壺續水時,壺嘴離茶杯半米高卻能精準注水,這是機械臂替代不了的功夫。當年輕人在茶樓里拍完照發朋友圈,阿婆們正用筷子尖挑開腸粉,檢驗米漿是否夠薄——早茶的魂,終究在那一口傳承百年的市井味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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