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書窈與夫君的表妹同被山匪擄走,那夜,破廟里的嗚咽聲,直至天明。
半月后,二人皆診出喜脈。
為護表妹聲譽,燕王燕照云當眾認下表妹腹中胎兒。
而姜書窈的孩子,卻被歸為山匪糟蹋后的‘孽種’。
她無法接受,將他送來的安胎藥砸得粉碎:“為什么?你明知這孩子是匪患前就有的,他們根本沒碰過我!”
他眉頭緊蹙,眼中滿是痛楚:“書窈,你且忍一忍。兮兒自幼體弱,又是新寡之身,如何經得起這等污名?”
她望著他,忽地笑出聲,眼中的淚珠卻滾了下來。
“那我……便經得起么?”
這一剎,她對他的愛意蕩然無存。
連恨都嫌費力了。
……
燕王府。
姜書窈坐在書桌前,提筆在和離書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她抬眸看向對面的訟師:“一定要他親自簽字不成?”
訟師面露難色:“若無夫婿簽字,這和離書恐難作數。”
她沉默片刻,起身往燕照云院子走去。
剛走到廊下,就看見蘇婉兮靠在燕照云懷中,嬌滴滴道:“表哥,城南新開了家蜜餞鋪子……”
姜書窈胸口發悶,抬手輕叩房門:“燕照云,我有事與你商議。”
燕照云抬眼看她,漫不經心的回答:“書窈,你做主便是。”
她眼睫顫了顫:“此話當真?”
他不禁輕笑道:“這些年府中事務,哪件不是你拿主意?”
“好,那此事我便自己做主了。”
話落,姜書窈轉身徑直回到書房,提筆蘸墨,在和離書上鄭重寫下‘燕照云’三字。
將訟師送出府門時,訟師忍不住道:““夫人當真要和離?王爺待您情深義重……”
她開口打斷了他:“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她,一定要和離!
等訟師走遠,她立即登上早已備好的馬車,去了最近的醫館。
“請給我一碗去子湯。”
大夫手一頓,驚訝地看向姜書窈:“夫人可是說錯了?您要的該是固胎湯吧?”
“不,就是去子湯。”
去子湯很快就熬好了。
大夫將藥碗遞過來時,欲言又止。
姜書窈接過藥碗,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盯著碗中晃動的藥汁,一時出了神。
十年前,她被燕照云從乞丐堆里帶回王府,收作暗衛。
眾人皆知,他待她不同尋常。
春深時節,他在她住的西廂房外守到天明,月白錦袍沾了夜露,只為給她送一支蝴蝶簪。
冬日,因她隨口說想吃醉仙樓的桂花糕,他策馬穿過半個京城,回來時錦盒里的糕點還帶著余溫。
最讓她傾心的,是上元節王府夜宴。
她奉命舞劍助興,不料劍穗纏住玉簪,青絲散亂,滿堂嘩然。
下一秒,燕照云離席而起,抽劍與她共舞,幫她解了困局。
后來他更是力排眾議,執意要娶她為妻。
他說:“姜書窈,我燕照云這輩子,只要你做我的妻。”
她終是動了心。
他也確實做到了,從納采到迎親,十里紅妝。
婚后,更是待她始終如珍似寶。
唯一讓她不快的,便是那位總愛纏著他的表妹蘇婉兮。
可每每提起,他總是不以為意地笑道:“婉兮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罷了。若我真對她有意,當初又怎會眼睜睜看著她嫁作他人婦?”
她信了他的話。
可日子久了,蘇婉兮就像魚刺似的,總卡在他們中間。
她不知讓了蘇婉兮多少回。
去年重陽節,他答應要帶她登高賞菊,卻因為蘇婉兮頭風發作,就食言。
他生辰那日,她親手做了長壽面,剛端上桌,蘇婉兮差丫鬟來說心口疼,他抬腳就走。
她染了風寒燒得厲害,他卻陪著蘇婉兮游湖聽曲,還請人給蘇婉兮畫像。
她忍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如今,他為了蘇婉兮,連親生骨肉都不認了。
那這孩子,她也不要了。
他,她更是不要了。
醫館內室。
去子湯的苦澀滑過喉嚨,很快,小腹便傳來陣陣絞痛。
姜書窈咬著唇不發一聲,鮮紅的血跡漸漸染透裙擺。
就在這時,外間傳來熟悉的聲音。
透過半掩的屏風,她看見燕照云小心翼翼地扶著蘇婉兮,手掌溫柔地覆在對方微微隆起的腹部。
蘇婉兮眉眼微彎:“表哥,你說這孩子會像我還是像你多一點?”
燕照云的聲音里帶著她從未聽過的寵溺:“最好像你,我更喜歡。”
姜書窈死死攥住衣裙,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腹中痛如刀絞,卻遠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
她多想沖出去質問。
想問問他,在他為他人子嗣歡喜時,知不知道自己的骨血卻化作了一灘污血?
想問問他可還記得,當初診出喜脈時,他也欣喜若狂,恨不得昭告天下。
可最終,她只是靜靜地站著,將這一幕刻進心底。
她要牢牢記住這一刻的心痛。
這樣等到離開的時候,就再也不會舍不得了。
換好干凈衣裙,她正要悄然離去,卻聽見燕照云驚訝的呼喚。
“書窈?你怎么也在醫館?”
“我……”
姜書窈扯了扯嘴角,剛開口說來落胎,蘇婉兮卻先盈盈走來,插進她與燕照云之間,親熱地挽住燕照云的手臂。
“姜姐姐也是來看大夫的吧?”蘇婉兮笑得溫婉,話里話外卻盡是炫耀:“這些日子表哥總陪著我,姐姐可別往心里去。表哥也是憐惜我被賊人……”
話到此處,她眼圈一紅,故作歉意地看向姜書窈,聲音也哽咽起來:“這才認下我腹中孩兒。姐姐若是不高興,只管打我罵我出氣……”
話音未落,燕照云已心疼地將她摟在懷中:“書窈最是懂事,她一定會理解你的。”
姜書窈聽著,忽然低低笑出聲來。
是啊,她多懂事啊。
懂事到主動簽下和離書,成全他們一家三口團圓。
姜書窈順著他的話淡淡應道:“嗯,不怪你。”
聞言,蘇婉兮的臉上委屈神色一掃而空,立刻換上明媚笑容。
“那就好,我們正要去廟里為孩子祈福,姐姐也一道去吧?”
不等姜書窈拒絕,便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無視她的抗拒,硬將人拉上了馬車。
車廂內,蘇婉兮嬌聲不斷。
“表哥,我頭暈得厲害,能不能靠在你身上?”
“呀,表哥,孩子好像在踢我呢……”
燕照云句句有回應,時而輕撫她的背,時而貼耳細語安慰。
姜書窈靜靜靠在車廂一角,小腹傳來陣陣絞痛。
她一時分不清是剛墮胎的原因,還是眼前這一幕太過刺心。
就在這時,異變徒生。
“嗖”的一聲。
一支羽箭劃破長空,猛地射向馬車里的燕照云。
“表哥,快躲開!”
蘇婉兮尖叫一聲,用身體替燕照云擋了這一箭。
羽箭射中她的右肩,瞬間鮮血直流。
“兮兒!”燕照云慌亂地將她抱在懷里,“你怎么這么傻!”
蘇婉兮臉色蒼白,虛弱地搖了搖頭:“這些年若不是表哥照拂,兮兒一介寡婦怕是早就活不成了,讓兮兒眼睜睜看著表哥受傷,兮兒做不到……”
“別說了,本王現在便帶你回府,請宮中最好的御醫為你療傷!”
燕照云雙眼猩紅,手持長劍,一把抱起她往外走。
姜書窈回過神,緊跟著他身后下了馬車。
馬車外圍滿了刺客。
有刺客舉劍朝燕照云刺去,他閃身躲開,那劍卻直直扎進了姜書窈的肩膀。
血一下子涌了出來,可他看都沒看她一眼,抱著蘇婉兮頭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她一人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
恍惚間,耳邊又響起燕照云曾經的承諾。
“書窈,只要有本王在,永遠不會讓你孤身奮戰。”
現在想起來,只覺得諷刺。
姜書窈不得不拔劍迎戰,她勉強招架著刺客的攻勢,心里漸漸發沉。
難道她真要命喪于此?
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時,王府侍衛終于趕到,轉眼便將刺客解決。
廝殺結束后,姜書窈已渾身是傷,血浸透了衣衫。
她咬緊牙,拖著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地往醫館挪去。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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