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近日，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舉行“公正司法 星耀浦江”新時代上海法院先鋒發布活動，集中發布了一批政治品格忠誠、業務素能精湛、司法作風過硬、職業道德優良的先鋒標兵及先鋒。

他們如何走在前，做表率？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上海人民廣播電臺聯合推出十期融媒體系列訪談《你好，上海法院先鋒》，自2025年5月6日起，官微將陸續推送系列訪談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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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嘉賓

張卓郁

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自由貿易區法庭

（自由貿易區知識產權法庭）庭長

訪談實錄

張江事、張江辦、張江結

主持人：今天張法官帶來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上，你和同事正在和外籍人士對話，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場景？

張卓郁：在法院工作30年，我曾經面臨過各種各樣的機遇和挑戰。這張照片拍攝于我從民事審判庭調動到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自由貿易區法庭工作不久。中間這位外籍人士，是一名意大利律師，中文名字姓楊。楊律師在香港、北京、上海等多個仲裁機構擔任仲裁員，也是與我們合作的上海貿促國際商事調解中心的外籍調解員。

那天，楊律師作為調解員，成功調解了一起涉外股權糾紛，我和照片中的另外一位法官對調解協議進行了司法確認。實際上，楊律師對中國非常了解，也對我們的涉外糾紛解決提出了許多建設性意見。通過與他的交談，我對涉外法治有了更多的思考。

主持人：提及矛盾糾紛化解，我們常常說到“楓橋經驗”。但它更多針對人民群眾身邊的矛盾糾紛，你在法院遇到的糾紛可能更加復雜。在化解過程中，你是怎么用好“楓橋經驗”的？

張卓郁：談起“楓橋經驗”，我們一直強調以群眾路線為核心，注重矛盾糾紛的預防和就地化解。作為改革開放的橋頭堡，浦東引領區、臨港新片區承擔著國家戰略重大使命，所以我們更應該以敢闖敢試的精神，將“楓橋經驗”從基層矛盾化解升級到服務國家戰略的治理范式。

浦東張江科學城是上海科創中心的核心承載區，這里有許多初創企業，它的人才流動性非常強，企業用工關系復雜，很容易引發勞動糾紛。

我們浦東新區人民法院和浦東人社局、張江鎮人民政府，不謀而合，共同在張江科學城設立了勞動爭議“三庭五位”調裁立審執五位一體的多元化解平臺，通過多方聯動、無縫銜接的方式，讓企業、勞動者不出園區，在這個平臺上就能解決勞動糾紛的所有事項，實現了“張江事、張江辦、張江結”的“張江版楓橋經驗”。

主持人：不光是勞動糾紛，有些時候，你們還會遇到涉外籍人士或外國企業的矛盾糾紛，在化解過程中需要注意些什么？

張卓郁：我們浦東新區人民法院建立了涉外商事糾紛訴訟、調解、仲裁一站式解決工作機制。浦東新區人民法院自貿區法庭是全國第一個專門服務于自貿區建設的專業法庭。和傳統的人民法庭不同，我們的定位是解決商事糾紛，特別是涉外和涉外商投資企業商事糾紛。

涉外商事糾紛有一個特點，即專業性比較強，如果通過訴訟解決，周期比較長，訴訟成本會很高。如果通過商事調解的方式，快速解決糾紛，對經營主體是非常有利的。同時，在涉外商事領域，涉外商事糾紛仲裁裁決的流通性，相比國內的判決流通性要更好。

基于這些因素的考慮，我們自貿區法庭從2019年開始，和相關調解組織、仲裁機構合作，創設了涉外商事糾紛訴訟、調解、仲裁一站式解決機制。通過這個機制，我們多方聯動，把糾紛引入到最適合的糾紛解決途徑中去。

較真、較真再較真

主持人：除了處理涉外商事糾紛，我們知道，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里，你在浦東新區人民法院有一個稱號“房產案件專家”。無論是房屋買賣，還是住宅廠房建設，甚至樓上樓下漏水等瑣碎問題，你都要親自到現場，尋找最根源的原因。在一個很小的事情上花費很大的精力，為什么要這樣做？

張卓郁：在民事審判庭工作了15年，我辦理了上千個形形色色的房產案件。雖然每個案件案情各異，但是，所有的房產案件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標的大，大到案件的最終結果可能影響一個人、一個家庭或者一個企業的前途命運。所以我必須查清每一個案件的事實真相。

我們常說，法官不是事實的親歷者，只能通過證據來還原相應的法律事實。但是我和大多數法官一樣，都有一個心結，就是希望盡一切可能還原事實的全部過程。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們必須較真，有時是跟證據較真，有時是跟當事人較真，有時還跟自己較真。

主持人：跟自己也較真？

張卓郁：是的。舉一個小例子，是我辦理的一起房產案件。有一個祖父為了孫輩上學，買了一個學區房，辦理完產證后，小孩也順利入學了。這個時候，祖父卻以對方延期交房兩個月為由要求退房。賣方覺得很冤枉。他辯解，當時為了盡早辦理小孩的入學手續，雙方口頭約定，在學校報名之前先盡快過戶。因為賣方是置換房屋，辦完過戶以后，通過租賃的方式，繼續租用這個房子兩個月。

主持人：但這是口頭約定。

張卓郁：對，這只是口頭約定，合同上寫的是，辦理過戶的當天就要交房。我當時就想，賣方是置換房屋，需要一定的時間過渡很正常，但是從證據角度，沒有補充協議，也沒有租賃協議，最關鍵的問題是，他當時是置換房屋，已經把所有房款付給了新購房屋的賣家。這時如果判決他歸還房款，他可能無力還錢，即便他能還款，也可能面臨巨額的違約賠償。

在這個案件的庭審過程中，雙方無意中說起，在辦理產證當天，為了交稅，買家曾經向賣家借了錢，而且寫過借條。我發現，借條上的金額和繳納稅款之間存在差額。賣方解釋得很清楚，這個差額就是兩個月的租金。但是買方含糊其辭，不愿意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庭審之后，我找到了他們買賣房屋的中介，證實了賣方的說法，我的心結也解了。

主持人：體現了這種較真。你覺得這樣的一種較真，對于你現在的工作是不是也產生了很多影響？

張卓郁：確實，影響很大。現在辦理案件時，我都會很較真地查明事實，正確適用法律，這已經成為刻入我基因中的工作態度了。

當代法官的歷史使命

主持人：從訪談來看，你平時應該是一個比較平和的人，但是據年輕同事說，涉及到司法文書寫作的時候，你就變得嚴厲起來。你為什么這么重視司法文書的質量？

張卓郁：熟悉我的同事都知道，我不是一個非常嚴厲的人，但是在裁判文書這件事情上，我會很較真。這得從我剛做法官時的一起案件說起。當時，我辦理了一起兄弟之間的繼承糾紛案。案件本身并不復雜，父母留下了房產，包括一些家具家電。我自認為判決非常公正合理，但是弟弟還是上訴了。上訴的理由是，判決中遺漏處理了遺產清單中的一臺縫紉機。

主持人：就是一臺縫紉機沒有寫進去。

張卓郁：是的。這件事我很懊悔，我常常把這件事情說給年輕法官聽，希望他們吸取我的教訓。如果說案件審理是一個生產過程，裁判文書就是最終的產品。這個產品體現了法官的專業、能力和水平，展現的是法律的公正和權威。這個產品不應該有一點點瑕疵。

主持人：哪怕漏掉的是很小的東西，對于當事人來說，決定了他對你的判決是不是認可。

張卓郁：我到商事審判條線以后，對這個問題有了更深的理解。因為涉外商事審判的裁判文書，不僅涉及當事人的實體和程序權利，涉及我們的司法權威，有的時候還可能涉及國家的主權、尊嚴，容不得半點閃失。

所以我們針對涉外法律文書制作，專門開發了內部監督類應用場景，用技術手段對一些容易出錯的地方進行提示，希望我們每一位法官對裁判文書再較真一點。

主持人：“匠心化解糾紛，護航和諧發展”這句話怎么理解？如何才能做到？

張卓郁：對每一位法官而言，以專業能力實質有效化解每一件糾紛，就是法官的初心。但是在新的時代，關注改革開放大局，以司法護航高質量發展，實際上也是當代法官的歷史使命。

這次上海法院先鋒標兵評選是我的一個新起點，我會繼續提升自身的綜合能力，立足崗位，帶領自貿區法庭全體干警不斷提升涉外商事審判專業化水平，積極推進涉外審判機制改革，為中外當事人提供專業、便利、高效、權威的糾紛解決途徑，奮力一跳，為國家涉外法治建設貢獻微薄力量。

主持人：非常感謝你的分享。

來源丨“上海高院”微信公眾號

主持人丨陳凱

責任編輯丨周丹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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