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俄羅斯能源經濟因烏克蘭戰爭及西方制裁陷入困境。蘇爾古特石油天然氣公司一季度虧損46億美元；俄石油凈利潤暴跌58%；聯邦預算油氣收入驟降34%，創30個月新低，預算赤字恐擴至3.8萬億盧布。油價下跌、高利率及OPEC+增產加劇危機，克里姆林宮或通過加稅、削減民生支出應對。

一、在去年底裁員三千后，2025年一季度第一家公布財報的俄蘇爾古特石油天然氣公司虧損擴大至46億美元。

入侵烏克蘭的戰爭，以及因入侵惹來的經濟制裁對俄羅斯的經濟支柱——能源經濟的影響，已經從導致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連續虧損兩年，蔓延到規模更大的俄羅斯石油行業。

俄羅斯產量第四大、賬戶現金第一大的石油公司——蘇爾古特石油天然氣公司（Surgutneftegaz）在2025年第一季度結束時出現第一次季度虧損。根據其6月6日周五發布的季度財報，該公司一季度凈虧損約46億美元，而去年同期利潤為29.8億美元。

去年年底，蘇爾古特報告利潤下降30%至9233億盧布，不得不大規模裁員2900人至10.83萬人，盡管在此之前它已經保持了幾年的穩定：2021年11.1萬人，2022年為11.14萬人，2023年為11.12萬人。

由于收入下滑，在去年三季度，蘇爾古特按照克里姆林宮的統一要求，對其大部分財務指標進行了分類，不再披露收入、銷售成本、銷售和管理費用以及子公司的收入。在2025年第一季度的財務報告中，該公司在關鍵指標中僅列示了凈虧損和稅前持續經營虧損。所以我們無法對比其營業收入下跌幅度。

2025年1月，美國對蘇爾古特實施了制裁，歐盟于3月對其實施了制裁。

應該說，蘇爾古特從利潤下降到墜入虧損，是俄羅斯所有石油天然氣公司的一個縮影。

俄羅斯最大的石油公司——俄羅斯石油公司（Rosneft）的凈利潤在2025 年第一季度暴跌了58%至1700億盧布。該公司的收入下降了12%至2.283萬億盧布。在現金流方面，Rosneft 陷入虧損：經營活動為其帶來了3650億盧布，這不足以支付其4030億盧布的資本支出。

俄烏戰爭后，俄石油的利潤持續下跌。2022年的利潤為154億美元，2023降到147億美元，2024年下降7成至45億美元。

俄羅斯最大的天然氣公司——俄羅斯天然氣公司在戰爭第一年盈利140億美元，2023年虧損69億美元，2024年虧損額擴大到110.8億美元。俄天然氣一季度財報還未公布，但從一季度的油氣價格來看，它的盈利數據很顯然將比去年更加難看。

二、俄羅斯預算的石油和天然氣收入暴跌至最近30個月的最低水平。

俄羅斯石油公司、天然氣公司經營和盈利越來越困難，反映到俄聯邦層面，便是俄羅斯預算中的油氣收入大幅下挫。

俄羅斯財政部6月4日發布新聞稿稱， 5 月份俄聯邦財政部從石油和天然氣中獲得了5127億盧布的稅費款，同比下降34%，下降幅度幾乎是4月份的兩倍，為最近29個月的最低水平。

其中來自石油公司的預算收入下降了32%，來自天然氣的預算收入減半。與冬季平均每月俄聯邦帶來約8000億盧布的石油和天然氣收入相比，俄財政預算損失了三分之一的油氣收入。

俄羅斯預算中的油氣收入大幅減少，主要原因是油價下跌。

根據俄經濟發展部的數據，5月份烏拉爾石油平均價格跌至52.08美元。這不僅低于俄2025年財政預算時預測的69.7 美元，也低于3月份重新修訂預算的56 美元。

俄財政部預測，與計劃相比，到今年年底俄聯邦預算將損失2.6萬億盧布的油氣收入。根據國家杜馬批準的預算修正案，2025年的油氣預算收入將達到10.9 萬億盧布，但預估只能達到8.3 萬億盧布。預算中的油氣收入缺口將達到24%。

三、油氣收入下降將導致俄羅斯預算赤字擴大，迫使普京繼續加稅。

由于油氣收入大幅下滑，2025年俄羅斯預算赤字將比計劃高出三倍至3.8 萬億盧布，創下自2020年以來的赤字紀錄。但即使是這個數字也可能過于樂觀。Freedom Finance Global首席分析師Natalia Milchakova表示，“如果美國收緊制裁，收到的油氣預算收入可能會更少，赤字將至少增長4.5萬億盧布，占到GDP的2%，而不是預計的1.7%”。

為了維持俄羅斯的預算收支，克里姆林宮只有三個選擇：

一是將人為控制的盧布匯率適當貶值。

據俄羅斯《生意人報》報道稱，俄聯邦和俄央行正在評估盧布貶值的可能性。在俄央行和財政部通過強制結匯、嚴禁個人購匯、嚴控企業購匯，將盧布兌美元匯率從去年底的110以上升值至目前的80左右。如果盧布貶值到100盧布一美元，可能會推動油價下跌，增加油氣出口。但央行官員們又擔心通貨膨脹會加速。

二是壓縮非軍事部門支出。

由于收入下降，俄羅斯當局已經在削減非軍事部門的財政預算支出。根據5月底俄羅斯杜馬通過的預算修正案，工業發展預算支出削減了1000億盧布的資金，科學部門的預算支出削減了220億盧布。

由于入侵烏克蘭之后，俄財政預算一直在增加對軍事部門的支出，壓縮對經濟和民生部門的支出，遭到連續三年的預算支出削減后，俄非軍事部門的預算支出，已經削減到只剩一層皮的程度——除了工資和辦公經費，再也沒有其他可削減的了。

三是繼續對國內的企業加稅，對居民增加公用事業產品價格。

Natalia Milchakova警告說，“如果事態按照最悲觀的情況發展，那么我們可以預期政府和國家杜馬將對企業征收新的一次性稅”。

俄羅斯人已經無法抗拒為戰爭支付“戰爭稅“了，俄羅斯的經濟學家們將戰爭期間為確保軍費支出而采取增加企業稅收、提高對居民的公用事業收費為“戰爭稅“。可悲的是，收入產生缺口，通過對內加稅和調價來彌補，已經是克里姆林宮最近兩年的習慣性選擇。最近兩年，俄羅斯多次上調了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開征了企業利潤稅和大企業的超額利潤稅，并多次上調了燃氣、成品油、水電等價格，以及公交、鐵路、民航票價。

四、戰爭是推動俄羅斯能源企業利潤下挫、財政油氣收入下滑的主要因素。

入侵烏克蘭的戰爭所帶來的經濟制裁、油價下跌和盧布的人為升值打擊了俄羅斯經濟的能源“心臟”。

俄央行關鍵利率的上調也產生了影響。

比如俄石油一季度支付貸款利息的成本上漲了1.8 倍。為了支付所有成本，俄石油在三個月內籌集了1萬億盧布支付債務利息——是2024年第一季度的四倍。

阿爾法銀行的分析師寫道，“盧布的人為升值和油價的下跌對俄羅斯的能源企業的表現產生了重大的抑制作用”。俄羅斯主要等級烏拉爾原油價格在本季度下跌了9%，俄羅斯向中國輸送的優質ESPO油價格下跌了11%。本季度的石油盧布價格暴跌了25%，3 月份為每桶5000盧布。

4 月和5月，情況變得更加復雜：烏拉爾的價格降至4000盧布，比政府納入預算的水平低40%。

此外，專家還列出了受影響的制裁，俄羅斯能源企業不得不增加對中國、印度的石油折扣，以及所得稅的增加和利息支出的增加。

沙特阿拉伯開始對俄羅斯的博弈，推動OPEC+連續第三個月大幅增加石油產量，將進一步惡化俄羅斯的能源經濟。

OPEC+在一份新聞稿中表示，在5月31日的會議上，OPEC+ 部長們同意了進一步增加石油產量的決定——從6月起每天增加41.1萬桶。因此，在三個月內，聯合三十多個最大產油國的OPEC+將向市場增加每日120萬桶新的供應量——這是自2020年歐佩克+取消疫情期間實施的嚴格限制以來的最高水平。

OPEC+連續三個月每月增產40萬桶石油，是因為該組織的兩個關鍵成員——沙特阿拉伯和俄羅斯之間出現了裂痕。據彭博社消息人士稱，俄羅斯代表團反對增加產量，這可能會進一步降低油價，并給克里姆林宮帶來預算問題。但沙特人堅持推動了這一決定，因為他們想遵守特朗普的要求，后者公開要求降低油價。

如果沙特將增產計劃延長到2026年底，結果可能是布倫特原油價格跌至每桶50-60美元。俄羅斯烏拉爾油可能落在40-50美元之間。

而俄羅斯最初的財政預算是根據烏拉爾平均價格每桶69.7美元編制的。3月，烏拉爾的價格跌破60美元，4 月底僅為54美元，5月勉強超過50美元。

因此，全球石油市場可能正處于新一輪“價格戰”的邊緣，這在2020年已經發生，當時俄羅斯拒絕在大流行開始時減產以平衡市場，作為回應，震驚的沙特人宣布對其石油進行前所未有的折扣，大幅增加產量，并將石油報價先降至每桶5-10 美元，然后降至零以下。一個月后，克里姆林宮被迫投降：作為新協議的一部分，俄羅斯被迫減產幅度最大。

【作者：徐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