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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竹杖芒鞋輕勝馬

陜西｜周禮

“竹杖芒鞋輕勝馬”是蘇東坡《定風波》一詞中的句子，《定風波》雖沒有《題西壁林》那么淺顯易懂，富有哲理；也無《赤壁懷古》那么豪情萬丈，感慨人生；更無《密州出獵》那么狂傲不羈，壯志報國。此作源于“烏臺詩案”被貶黃州后，東坡與友人沙湖道中遇雨的真實經歷，通過“雨中徐行”的小事，抒發了面對人生逆境時的曠達胸襟和超然物外的灑脫，也是蘇軾蟬變為蘇東坡第三個年頭的詞作。隨著年齡的遞增，我越來越喜歡《定風波》，尤其是生活化的詞句，任憑風吹雨打，始終從容不迫，即使拄著竹杖穿著芒鞋，行走在風雨中，也比騎著馬更輕松自在。蘇東坡一生不是被貶就是在被貶的路上，可始終都是那么坦然和樂觀，這也許是那么多人喜歡他的主要原因。

驪山印社在咸陽清渭樓篆刻展中，董揚老師有一組《定風波》系列篆印，給人印象至深，過目難忘。受當代篆刻大家韓天衡寫意印的影響，董揚的印中之“意趣”，在領悟其師所言之后，付之于實踐。正謂：“大刀闊斧時借重于感性，細心推敲時又借重于理性，感性與理性的交替作用，互補互用，則可率真而神氣矣。”（1）展畢，我和好友段軍來到董揚老師工作室求得《定風波》印花一組12枚（含《定風波》，“蘇軾”名各1枚）。其中7枚陽文，5枚陰文；長條形5枚，方形6枚，橢圓形1枚；由于手頭缺《竹杖芒鞋輕勝馬》，方形陰文1枚。董揚老師說“那枚《竹杖芒鞋輕勝馬》在咸陽工作室，等拿來了你再來鈐。”此事我一直記懷于心，可等自己去外地看罷孫子幾個月回來，打電話約董揚老師時，那全套印章已被南方的朋友高價買走。無奈之余，我后悔自己沒有及時跟后去鈐印，更沒想到會有更喜歡的人舍得花大價錢去納入囊中，自己辦事拖沓而致《定風波》一組印花不完整。

文如其人，程曉東出生于關中，從小就愛寫小小說，也寫些小說評論、電影評論等等，其文邏輯嚴密，思路清晰，愛憎分明。后來又愛上了篆刻，酷愛浙派那溫潤、柔和、細膩的篆法，但他還是受秦磚漢瓦的熏陶，作品難免有雄渾、粗狂豪爽之氣，這種骨子里帶有文人氣質的篆刻是我所欣賞的。雖董揚與曉東刻印的風格大有不同，但我還是決定想求曉東來補篆這方缺印。在一次文友相聚時，我把自己的際遇給曉東說了個明白，讓他替我琢磨如何完美補上這枚印章。

董揚老師的畫鳥師從于當代著名重彩寫意畫家郭石夫先生，前年郭石夫師生畫展在亮寶樓展出時，郭先生說“他最反感別人給他命題作畫，命題畫不易充分發揮主管能動性，難免作做”。后來，為設計和刻印我與曉東電話聯系過一次，當面探討兩次，他喜歡刻青田石，說青田石石材脆，刻起來能蹦出碎石的悅耳聲，其印更有金石味。曉東來時拿了3枚青田素章，我帶了1枚青田對章和1枚壽山石橢圓素章。為了溝通到位，達成認識統一，曉東來時還帶了自己的《歷代閑章匯粹》，其中就有多字閑章（2），包括七言詩詞句，我愛不釋手。我又送他《近現代書畫名家印譜》看，想讓他從中借鑒名家大家的思路和篆法。最后我們商量的結果是用橢圓形的壽山石去刻，“竹杖芒鞋輕勝馬”此文此意，一是補全印花，二是主要當閑章用，既可以在自己的書法作品上去鈐，也適合在自己常看的書籍上去鈐，讓自己看見開心愉快便是。為了減少曉東的工作量，我還特意表明，盡量用陰文，筆畫粗些，說是為了發揮曉東的特長，由他定奪，可我的想法太多還是比命題刻印還要復雜，真是難為曉東了。藝高人膽大，才思也敏捷。曉東很快東就把刻樣通過微信發了過來，我滿是歡喜，遞發鮮花和謝意手勢，開工即完工。過了幾天，曉東把刻好的印送了過來，看過印花，我首先表了深深的謝意。同時，我建議能把印章的邊部稍微用刻刀破點邊會自然些，但曉東不同意，理由很簡單，破邊法適合仿漢鑄印法，字體線條寬窄不一，這近等線體適合印邊完整規范，我也即刻明白書法中楷草落款不同，即此理也。此時，我突然想起郭石夫先生的那句話不無道理。我對曉東說“現在這個年齡了，這方印鈐在書的扉頁，其印的紅色似有似無，妙不可言，給讀書續添動力，更主要的是有坡仙這面對困難能從容待之的金句，讓人面對困難，藐視困難。同時，為對得起你的印，我會提高讀書效率和書法水平”。我們會心的笑出聲來。

2025.5.31于達觀樓

注：

（1）張雷《熔古鑄今 其境自見》----董揚先生篆刻藝術摭議。

（2）閑章又稱“詞句印”，是人們表達祈福愿望、寄托情懷的印章，所涉及內容多為吉祥的成語和抒情的詩詞文句。

作家檔案

周禮，男，1963年生，中國書協會員，寧夏書畫促進協會副會長，陜西省藝術評論協會會員，西安市金石學協會會員。曾有多篇散文、書畫評賞及書法作品在《中國藝術家》、《寧夏日報》和《陜西美術》等報刊、雜志及網絡頭條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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