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大饑荒是烏克蘭發(fā)生的一系列人為饑荒,其中最嚴重的一次是1932-33年的饑荒。
這是歷史上最具破壞性的悲劇之一,導致數百萬人死亡。阻止了整整一代烏克蘭兒女的誕生。雖然造成這一切的因素有很多,但大饑荒的主要原因可以歸咎于蘇聯(lián)政府的政策和行動。
1933年的蘇聯(lián)人口普查被推遲了四年,仍然不符合斯大林的預期,因此人口統(tǒng)計人員被當作破壞者槍殺,并下令在1939年重新進行人口普查。
上面這張人口金字塔圖,是蘇聯(lián)1959年人口普查中統(tǒng)計的4190萬烏克蘭人。
這次統(tǒng)計在二戰(zhàn)14年后開展的,那場戰(zhàn)爭奪走了烏克蘭16%的人口。
因此,可以看到,由于出生率大幅下降和14歲左右兒童死亡率上升,男性(左)和女性(右)的“腰圍”收緊。
42歲時又出現了一次收縮,恰逢1917年的布爾什維克革命和隨后的內戰(zhàn)。
再來看看中間的年齡26歲,對應的是1933年出生的人——那就是烏克蘭大饑荒。
這條收縮線代表著六十萬名本應出生的嬰兒,以及所有因嚴重營養(yǎng)不良而死亡的嬰兒。根據安妮·阿普爾鮑姆的《紅色饑荒》一書,
“那一年出生在烏克蘭的女性平均能活到八歲。1933年出生的男性可以活到五歲。”
下面這張烏克蘭1939年的人口金字塔中則更為明顯,當時的年齡為6歲左右。
該點以上的彩色條的體積代表著蘇維埃烏克蘭幸存人民所遭受的難以想象的創(chuàng)傷和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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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現象在2014年的數據中依然可見,對應的是81歲。
盡管蘇聯(lián)在20世紀30年代和二戰(zhàn)后進行了大規(guī)模人口轉移,但大規(guī)模饑餓屠殺仍然在人口統(tǒng)計圖表中留下了持久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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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蘇聯(lián)歷史學家估計烏克蘭大饑荒的受害者人數為250萬至350萬。
然而,前烏克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檔案文件解密后,對受害者人數重新估算為680萬至750萬人。
2003年,甚至俄羅斯聯(lián)邦也簽署了一份國際聲明,承認蘇聯(lián)的殘酷和可悲的罪行導致數百萬人死亡。(但不幸的是,自2014年俄羅斯聯(lián)邦襲擊烏克蘭以來,官方又恢復了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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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1月22日,哈爾科夫報紙《無產階級真理報》寫道:“摧毀烏克蘭民族主義的社會基礎——個體農民農場——是烏克蘭集體化的主要任務之一。”
當時,布爾什維克希望免費獲得糧食來滿足快速發(fā)展的城市和軍隊的需求,而糧食主產地則來自氣候溫和、土壤肥沃的烏克蘭。
蘇共從農民手中奪走了糧食、土豆、谷物、牲畜和生產工具,強迫他們加入集體農場。
1930年,30%的糧食被從農民手中奪走。
1931年,他們已經不得不捐出42%的糧食。
1932年是歉收年,計劃又增加了三分之一。來自各地村莊的報告紛至沓來,抱怨這項任務不切實際。
然而,蘇聯(lián)政府決定向人們表明,乞求寬恕是沒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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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克蘭共產黨領導人斯坦尼斯拉夫·科西奧爾表示:“農民想用饑餓的瘦骨嶙峋的手扼殺蘇維埃政府。我們要讓他們知道什么是饑餓。” (他本人在 1939 年鎮(zhèn)壓時期被捕并被槍殺。)
如果集體農場沒有完成糧食采購計劃,蘇共不僅會沒收所有糧食(包括種子基金),還會沒收每個家庭的所有食物——自制泡菜、果醬,所有東西。
沒收的產品中有相當一部分被任其腐爛,它們的原則是寧可讓其腐爛,也不能給農民。
此外,1932-1933年,蘇聯(lián)出口了341萬噸谷物、4.7萬噸肉類和奶制品、5.4萬噸魚類,價格低廉,以至于外國政府指責蘇聯(lián)傾銷。
1985年,蘇聯(lián)檔案逐漸向公眾開放。
這對那些為斯大林辯護的人來說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斯大林曾寫信給卡岡諾維奇說:“如果我們不立即開始糾正烏克蘭的局勢,我們可能會失去烏克蘭。我們的目標應該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烏克蘭變成蘇聯(lián)真正的堡壘……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毫無疑問,這里說的“代價”是什么。眾所周知,烏克蘭農民是抵制集體化的最強大力量。
《蘇聯(lián)大百科全書》稱,1927年烏克蘭人口為3200 萬,但1939年則為2800萬。如果一切正常,那么在此期間人口會正常增加約500萬,而不是減少。
牛群也是如此,1928 年,蘇聯(lián)記錄的牛群數量接近900萬頭。1935年,牛群數量略高于400萬頭。羊群數量從800萬只減少到略高于200萬只。在同一時期,馬群數量也從近600萬只減少到約250萬匹。
1932年12月11日,斯大林寫信給卡岡諾維奇,將“糧食采購”的失敗歸咎于“烏克蘭民族主義者和富農”。雖然沒有證據表明有消滅烏克蘭農民的書面計劃,但這是蘇聯(lián)政策的自然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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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8月7日,通過了《關于加強盜竊和掠奪社會主義財產的刑事責任的法律》,即眾所周知的“三個小穗法”:作為盜竊集體農莊財產的懲罰,人們可以被處決并沒收財產,即使被盜“財產”數額沒有超過臭名昭著的“三個小穗”。
即:一個農民在黑麥田里撿起一些掉落的小穗,收割后留在地上,有人看到并舉報,全家會被逮捕,房子和所有家用物品被沒收,成年人被槍殺或送往古拉格,12歲以上的孩子也是如此,年幼的孩子被送往孤兒院。
如果你有糧食,就意味著你從蘇聯(lián)國家“偷”了,你就是“國家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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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是一份現已解密的內部報告,涉及第聶伯河地區(qū),該地區(qū)有35個農村地區(qū)。
總計:7291個家庭挨餓,1814人死亡。
報告還提到,該年第聶伯河附近地區(qū)爆發(fā)了瘧疾疫情,導致本已虛弱的人口死亡人數大幅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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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法律規(guī)定(逐字引用):
1.將集體農場和合作社的財產(田間收獲、公共儲備、牲畜、合作倉庫和商店等)的價值與國家財產等同起來,并盡一切可能加強對這些財產的保護,防止其被盜竊。
2.對盜竊集體農場和合作社財產的行為,適用最高級別的社會保護措施——處以死刑,沒收所有財產,在情節(jié)較輕的情況下,可判處至少10年有期徒刑,并沒收所有財產。
截至1933年12月(僅3個月),已有125,000人根據該法被起訴,其中5,400人被槍殺。
農村的農民因饑餓而陷入絕望,紛紛涌入城市尋找食物。
作為回應,蘇聯(lián)政府于1933年1月22日頒布了由莫洛托夫和斯大林簽署的命令:“農民大批外逃是由蘇聯(lián)國家的敵人、反革命分子和波蘭特工組織的……用一切可能的手段禁止烏克蘭和北高加索農民大規(guī)模向城市遷移。”
紅軍封鎖了這些注定要被處決的地區(qū)。法令頒布后的第一個月,據執(zhí)行者報告,拘留了219,46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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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饑荒受害者紀念碑
“那些還能活下來的人被送到戈洛德納亞山的兵營。那些太虛弱的人被送上貨運火車,離開城鎮(zhèn),遠離人群,任其死去。車廂到達后,死者被卸到事先挖好的大溝里,”意大利駐哈爾科夫領事寫道。
巴比尼亞爾(基輔)的第一次集體埋葬可以追溯到1933年:“那些餓死的人被帶到巴比尼亞爾。他們還將垂死的人帶到那里,然后在那里死去。”
其實,大約十年前,蘇聯(lián)就發(fā)生過一次災難性的饑荒。
饑荒的根源與這次相同:惡劣的天氣加上蘇聯(lián)統(tǒng)治者對農民的糧食征收。
然而,當時迅速展開了大規(guī)模的救援行動,其中美國(ARA)和歐洲(弗里喬夫·南森、國際救助兒童會、紅十字國際委員會)是主要參與者,并得到了蘇聯(lián)當局的仁慈許可。
而在1932-1933年的饑荒期間,斯大林不允許任何類似的事情發(fā)生。
沒有記錄顯示任何與十年前類似的救濟工作。這表明,斯大林有意或無意餓死那些被視為敵對的、難以控制的民眾,迫使他們屈服,從而造成大量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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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政府法案——“將死亡記錄簿從地方農村委員會中撤出并保密”
?烏克蘭農民并不真正理解為什么他們應該放棄自己一生的勞動成果和牲畜而轉向集體農場。
除此之外,蘇聯(lián)當局為了無限貪婪地出口更多糧食,要求集體農場和農民提供不合理的糧食配額。
如果有人抗議,他們就會被列入黑名單。饑荒是除掉那些對蘇共政權不夠忠誠的人的絕佳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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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蘇聯(lián)宣傳報紙的話——“黑名單上的集體農場尚未證明對蘇聯(lián)國
那么,農村沒吃的,城里不讓進,那么農民吃什么?
貓、狗、老鼠、青蛙。
人們剝下松樹皮,磨成面粉,烤成蛋糕。夏天,人們吃任何無毒的草。但孩子們不知道哪些草可以吃,哪些不能吃,經常在吃了有毒植物后死亡。
村鎮(zhèn)里食人現象猖獗。如果布爾什維克發(fā)現此類案件,肇事者就會被當場槍決,無需審判,以免破壞犯罪統(tǒng)計數據。
有些農民去古拉格集中營乞討食物,古拉格的囚犯每天都會得到面包和粥。
雖然份量很少,但他們還是吃飽了。有時囚犯會給饑餓的農民一些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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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員和干部可以通過優(yōu)惠券獲得食物分配,新的“統(tǒng)治階級”被施舍賄賂。在烏克蘭大饑荒期間,一種“官僚特權”制度已經形成,一直持續(xù)到1991年蘇聯(lián)解體。
只有在消滅富裕農民(“富農”)和烏克蘭大饑荒之后,斯大林才能夠感到有些安全。
他們知道,這些從饑餓的人們手中搶走最后食物的“激進分子”們,再也沒有辦法回到被搶劫的人們身邊。他們要對可怕的罪行負有共同的責任,他們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乖乖地遵循曲折的“路線”。
“那些經歷過1932-1933年的局勢并堅持下來的人員,就像鋼鐵一樣堅強。我認為,有了他們,我們有可能建立一個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國家,”謝爾戈·奧爾忠尼啟則(最高蘇維埃國民經濟委員)在 1934 年1月寫道。
“這句話非常正確。俄羅斯歷史上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在過去,很難找到這樣的‘人員’,他們每天都會把因饑餓而腫脹的孩子送到光禿禿的草原上。”歷史學家索洛寧評論道。
與此同時,布爾什維克官員們用優(yōu)惠券得到了大量的食物。每個官員每月可以得到:4公斤肉、4公斤火腿和1公斤魚子醬。這是1932年秋天,饑荒最嚴重的時候。
1932年9月,中央委員會代表們收到了10噸肉類美食、4噸魚類、600公斤奶酪、300 公斤魚子醬,共計93種食品。他們沒有付錢,畢竟這是共產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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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饑荒中烏克蘭的孩子們
“從我們登上莫斯科開往列寧格勒的火車的那一刻起,我們就進入了純粹的共產主義。我們什么都不用付錢。熏香腸、奶酪、魚子醬、水果、葡萄酒、白蘭地……我回憶起我去莫斯科的那次旅行:鐵路沿線到處都是衣衫襤褸、赤腳的孩子和老人。皮包骨。每個人都向駛過的火車車廂伸出雙手。每個人嘴里都掛著一個詞:面包、面包、面包。”作家亞歷山大·阿夫德延科寫道(契卡【克格勃的前身】 組織作家們前往白海海峽報道“偉大的蘇聯(lián)發(fā)展”之一)。
在列寧格勒阿斯托利亞酒店舉行的宴會上,他被宴會的豐盛驚呆了:“牛排、炸雞、烤肉串、琥珀油腌鯡魚、小豬、鱘魚凍、去核去皮的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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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員、契卡和積極分子都得到明確指示,不要憐憫?zhàn)囸I的人民。
“最糟糕的是突然感到可憐而失去力量。你必須學會吃飯,即使你周圍的人都餓死了。否則,就沒有人來照顧國家的下一季收成。不要屈服于你的感情,只考慮你自己”,這是中央委員會對饑荒地區(qū)區(qū)委蘇維埃官員的秘密指示。
那些“表現得不成熟”、用私人物資救濟饑民的官員和村長很快就從他們的崗位上消失了。如果有人向契卡舉報,他們就會被執(zhí)法人員槍殺到村外,尸體會被扔進溝里。
那些保衛(wèi)烏克蘭的烏克蘭人,遭到契卡的折磨或被迫移民。而那些在1920年相信蘇聯(lián)的人,沒有參加1930年的起義,然后在烏克蘭大饑荒期間挨餓和死亡。真是悲劇性的諷刺......
在蘇布第十七次代表大會(1934年)上,最高軍事委員克里姆·伏羅希洛夫在演講中說:“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是故意陷入饑荒的,因為我們需要面包。”
摘自烏克蘭人民代表大會第十七次代表大會上的講話:“我們開始反對民族主義傾向的斗爭為時已晚,直到1933年我們才戰(zhàn)勝了民族主義,凈化了氣氛。”
讓烏克蘭數百萬人挨餓,這就是布爾什維克“擊敗烏克蘭民族主義”的方式。
1934年2月,布爾什維克第十七次代表大會在莫斯科召開。布爾什維克稱之為“勝利者的代表大會”。
但歷史把它改名為“處決者代表大會”:大清洗期間(1937-1939 年),超過一半的代表被槍殺或送往古拉格集中營。
他們的妻子和孩子也被送往古拉格集中營或被處決,通常他們的兄弟姐妹也會被處決。
大饑荒塑造了我們所知的斯大林主義:等級制度森嚴,人們認為必須以無限的忠誠來購買食物,人們渴望不惜一切代價保住自己擁有的一切,不關心其他人的死亡和痛苦——按照古拉格的原則:“你今天死,我明天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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