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曾有齊白石,余墨尚存人世間。
若問余墨哪里求,白石山堂少白處!
1922年12月26日(農歷十一月初九),齊白石半夜得長子齊子貞的快信,得知自己最疼愛的長孫齊移孫病逝,悲傷欲絕。次日,白石老人為移孫設靈位,并冒寒自出,求林紓為移孫作墓志。
壬戌紀事(第53頁) 齊白石 北京畫院藏
1922年農歷十一月齊白石門人郭自存所作齊移孫畫像現藏于北京畫院,齊白石在畫像上題跋:“移孫之像。壬戌十一月白石門人郭自存制,祖父白石老翁由燕京寄將還家。”難道林紓所書墓志與這張畫像都曾寄回湘潭老家,但畫像后來回到北京,而林紓所撰墓志卻遺失了?
齊秉靈像 郭自存 未托裱 紙本素描
67.5cm×53cm 1922年 北京畫院藏
齊白石非常重親情,1920年攜齊子如和齊移孫來京求學后,因移孫體弱,讓老人懸心不已,數度往返湘潭與北京之間,為其求醫問藥。移孫去世時未及弱冠,齊白石卻請著名文學家林紓為其作墓志。
▲齊白石為紀念長孫早逝刻的“為客負梨花”邊款:【邊款】余種梨借山館前后,每移花接木,必呼移孫攜刀鏨隨行,此數年常事。去年冬十一月初一,移孫死矣。詩云:遠夢回家雨里春,土墻茅屋靄紅云。梨花若是多情種,應憶相隨種樹人,壬戌白石。【上款人】:移孫為齊白石最疼愛的長孫--齊秉靈(齊白石長子的齊子貞的長子)字近衡、移生,為段淑環生。
邊款解讀:"遠夢回家雨里春,土墻茅屋靄紅云。梨花若是多情種,應憶相隨種樹人。"詩中,"遠夢"暗示陰陽兩隔;"雨里春"以反襯手法表達哀思;"土墻茅屋"是祖孫共同生活的場景;末兩句以擬人手法,希望梨花能記住曾經的種樹人(移孫)。全詩含蓄深沉,將悲痛寄托于梨花意象,展現了文人特有的情感表達方式。
▲齊白石為紀念長孫早逝刻的“為客負梨花
"梨花"在齊白石藝術中具有特殊意義。除了這方印章外,他在多幅畫作中描繪梨花,如北京畫院藏無年款《墨梅》可能就有梨花元素。梨花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常象征純潔短暫的生命,齊白石選擇這一意象悼念長孫,既有個人情感基礎,也符合文化傳統。
移孫生前常協助祖父照料梨樹,使"梨花"成為祖孫情感的獨特載體。印章中"為客負梨花"的"負"字意味深長,既可理解為"辜負",也暗含"背負"之意,表達了對未能保護好孫子的自責。這方印章也反映了齊白石復雜的家族關系。齊白石一生共有兩段婚姻,育有多個子女。移孫是長子齊子貞(1879-?)的嫡子,屬于齊氏家族的長房長孫,在傳統家族觀念中地位特殊。
值得注意的是,1920年前后正是齊白石藝術轉型的關鍵期。1919年他決定定居北京,開始了長達四十年的客居生活。1920年,他還將三子齊子如和長孫移孫送到好友朱悟園門下讀書,可見對移孫的培養十分重視。
移孫的早逝不僅是個人的悲痛,也影響了齊白石對家族傳承的期待。此后,齊白石在藝術創作中更加強調"木人"(朱文印)等表達孤獨感的題材,可能與這一打擊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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