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曼死前的那幾年,常常喘不過氣,只能靠坐著睡覺。
臥室的墻上,掛著一幅徐志摩的大幅遺像,舊相框磨損得已經看不清邊角。
陸小曼已經很久沒見人了,屋里靜得像圖書館,只有窗外老樹偶爾落下一片葉子,打在窗欞上,發出輕響。
傭人說,她常常在夜里咳得很嚴重,一邊咳一邊呢喃:“摩摩,我來陪你了。”
這是陸小曼的晚年,一個曾被稱作“北平交際花女王”“畫壇才女”的民國名媛,最后活成了一個靠賣畫過日子的病婦。
1965年4月3日,她死在上海,沒有告別儀式,沒有親人送終,連報紙上都沒有幾行訃告。
而在40年前,她是徐志摩最癡迷的女人,是上流社會最受矚目的風景線。
她穿皮草、跳狐步舞、煙不離手,夜夜笙歌、才藝驚人,甚至能一邊畫畫一邊吟詩。
她曾經什么都有,最后卻什么都沒有。
而一切的轉折,就發生在1931年的那個午后,濟南黨家莊山頭,飛機失事,徐志摩當場遇難。
陸小曼的父親陸定是清末舉人,留日歸國后官做得不小,后來轉做金融,是中華儲蓄銀行的創辦人之一。
陸小曼小時候學畫、學昆曲、練外語,18歲就去外交部做翻譯,這放今天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時尚白領+文藝女神”的合體。
后來結婚嫁的是國民政府高級軍官王賡,按理說可以安安穩穩做個太太,養貓養花,但偏偏,她在婚內遇到了徐志摩。
那年,徐志摩剛和張幼儀離婚,回國當大學教授,一邊教書,一邊寫詩。倆人在社交場合頻繁碰面,越聊越投機,你一封情書,我一段日記,眉目傳情寫了一年多。
最終,兩人頂著世俗輿論的壓力結婚了。
但現實沒那么浪漫,陸小曼花錢如流水,徐志摩掙得又不多,五所大學輪番教,文章一篇篇寫,靠稿費補貼家用,一年下來,兩人都疲憊不堪。
婚姻才過五年,徐志摩就因為趕講座坐飛機遇難,死在濟南黨家莊。
29歲的陸小曼,從此一夜之間失去丈夫,也失去了生活的依靠。
徐志摩死的那年,陸小曼沒工作、沒收入、沒存款,甚至連房子都是租的。
你可能會問,她不是“富二代”嗎?怎么會連基本生活都難維持?
她爹確實有錢,去世前還給她留了一部分遺產,結果呢?不到兩年,花完了。
陸小曼的消費標準是這樣的:住高級洋房、雇傭人、租小汽車、請專職醫生、吸鴉片緩解頭疼……每個月起碼五六百大洋,那時候在北京能買個大四合院。
她不理財,也沒節制,為了排解寂寞,打牌、跳舞、包戲院樣樣來。
當時連徐志摩都拮據到衣服破了不舍得換,工作奔波,跑遍北京上海南京三地,還是入不敷出。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結果就是兩人都筋疲力盡。
等徐志摩走了,陸小曼靠什么生活?
其實她也知道問題嚴重,曾經托胡適去找徐志摩的父親“說情”,希望能每月給點錢接濟。結果也確實拿到了一些,但不多,而且定死了數額。
還是不夠怎么辦?她想到了老朋友胡適。
胡適那時身為學界大佬,對陸小曼一直挺照顧。
徐志摩出事后,他去看陸小曼,兩人在上海的四明村談了半天,回去后他給陸寫了一封信,提出三個條件,意思是:
第一,你得把煙戒了(她長期吸鴉片)
第二,別再跟翁瑞午糾纏(她當時與翁有親密關系)
第三,搬去南京,我給你安排一個體面的生活
這封信說得已經很克制了,既保面子也提解決方案。
可陸小曼沒理他。
她既沒戒煙,也沒離開翁瑞午,還繼續留在上海,胡適后來提起此事,也是深感惋惜。
其實這件事很能說明陸小曼的性格:聰明、有才,但太擰、太驕傲,別人能幫一時,卻幫不了一世。
再后來,陸小曼幾乎斷了所有交際,不再出門,只靠賣畫和翻譯掙點小錢。
上世紀50年代,有一次她的畫作出現在一個展覽上,當時上海市長陳毅看到了,問是誰畫的,聽說是陸小曼,竟感慨地說:“她是我老師的遺孀,應是我師母。”
后來陳毅安排她進了上海文史館,當了個館員,每月有份工資,總算穩定了。
但那時她已經患病多年,氣喘嚴重,終日靠藥物維持,整個人瘦弱得不像樣子。
她和一個老傭人相依為命,幾乎與世隔絕,曾經的名媛,最后成了一個病床上的老人,靠畫畫寫詩打發日子。
1965年春天,她走了,走得非常安靜,沒有子女,沒有送行的親人,連一塊像樣的墓碑也沒有留下。
據說她臨終前還念著自己三十多年前寫的一首詩:“年來更識荒寒味,寫到湖山總寂寥。”
那是她當年去徐志摩老家海寧掃墓時寫的,三十年如一日,懷念著一個早早離世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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