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嬰

文/余仕開

小勇、小文、小強是上茅舍村莊的三個小伙伴，他們年方十二，在學校同一班級學習。

八十年代，最為豐富多彩的精神生活就是晚上看露天電影。

村莊翻過對面山，跨過豐溪河，就是鄰鄉塘墀鄉三都村。一座浮橋連接豐溪南北兩地。每年五黃六月，天公不美，經常下大雨，從銅鈸山滾滾而來的洪水使得河水暴漲，這時浮橋要打開。

三都村是平陽之地，村莊連著村莊，每年要演很多電影，特別是民兵訓練時，全鄉民兵集中在該村訓練，那段時間，天天晚上放電影。

一天晚飯后，三個小伙伴無聊地湊在一起嘮嗑，忽然悅耳的喇叭聲從三都村隨風飄來。

小強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說，咱們去看電影吧。小文說，昨天下雨，浮橋開了，今天還沒搭呢，怎么過去？小勇沉思一會，說，現在洪水退了，咱們可游過去。

三個小伙伴每年夏天天天在村莊的水庫里游泳，有時還到豐溪激流處擊水，練就一身非凡的下水本領。

他們打著赤腳，光著上身，說走就走。到了三都村中心處對岸，又往上游走了百來米，然后脫下短褲包扎在頭上，就順著水勢，朝對面游去。看完電影，又游回。

游回岸邊，小勇說，我肚子餓了。小強也說，我也有點餓。小文說，下面路口那棵桃樹靠水面的枝柯上有桃子，咱們可摘桃子充饑。他們就隨著水流漂了下去。

這棵桃樹長在岸邊，結的桃子碩大好吃，能摘到的都被主家和路人摘掉了，只有傾斜在河面上的枝柯上還掛著桃子。

桃樹往下三米處的河岸正好拐彎，那里的水平緩，能定住身子。他們伸手攀枝摘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樹蔭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發出尖哭聲。他們嚇了一跳，摘下的桃子全掉進水中了。

小勇膽大，游進去查看，發現是一只腳桶，里面放著一個裹著衣裳的嬰兒。

是誰這么殘忍，將自己的孩子扔在河里？三人異口同聲地斥責。

小文說，如果再次漲水，嬰兒必死無疑，咱們把她抱上岸吧。小強說，抱上岸也解決不了問題。小勇靈光一閃，說，世友娘沒生養，咱們可抱給她帶。

上了岸，他們胡亂吃了幾個桃子，就抱起嬰兒，借著暗淡的星光，踏上羊腸山道。

世友娘。他們敲門喊道。世友夫婦打開門，小文就把嬰兒塞到世友娘手上，說，我們撿到個被人遺棄的嬰兒，你抱去帶吧。世友夫婦面露難色。他倆都將近六十歲的人了，生怕撫養不起孩子。三個小伙伴就說，以后我們也會照顧她的。

世友娘打開襁褓，看到是個女嬰，心想長大后無需操心她成家立業，就舒展開眉頭，說，好吧，我帶，等她長大了，你們哪個還沒成家就嫁給哪個。三個小伙伴咧開嘴笑。

世友夫婦給女嬰取名玉兒。

轉眼玉兒十八歲了，成績一向優異的她考上省農大，聲名遠揚。

她的親生父母聞訊趕來認她了。他們的家就在五峰山墾殖場杉溪村的豐溪邊。他們通過多年努力拚搏，有了自己的工廠，很富有。他們對玉兒說，當年遺棄她，實在沒有辦法……現在只要認他們，他們可以供她上大學，并愿意給她五十萬元作為精神補償。

玉兒鄙夷地看著他們，說，你們不管我死活，把我丟棄在河里，心腸有多狠。我不想要你們這樣的父母。我心中的父母只有他倆，你們請回吧。說著，她走到世友娘身旁，依偎在她身上，一臉的幸福。

小文、小強此時都已成家了，只有小勇還單著。小勇在外搞工程失敗后，就回到村里創業。他承包了村莊的東山。東山是黃土山，適合種果樹，他種下柚、桃、梨等多種果樹。等玉兒大學畢業時，他的果樹已經豐收了。

玉兒大學畢業后分配到黃尖山林場。她每次回家，看到小勇果園繁榮景象，由衷感到高興。

小勇果園摘下的果子全部賣給一位女經銷商。她在城里租了店面，是個大齡女青年。一來二去，兩人擦出愛情火花。

兩人籌備結婚時，她面呈憂色，問其原因，她說想擴大生意，卻資金不足，小文便把所有積蓄交給她。誰知她關掉店面，一走了之，再也見不著她了。

小勇哪里受得了如此打擊，一度精神失常。玉兒得悉，回家勸慰他振作起來。她說，她走了，不是還有我嗎？

小勇迷茫地望著她。玉兒就說，年齡不是問題，地位不是距離，真愛才是主題，況且當年沒有你們三個小伙伴，哪有今天的我?怕他有顧慮，她又說，你若不放心，我就辭職。

玉兒說到做到。她辭職后，馬上就同小勇結婚。在她輔助下，果園年年增收。

事業蓬勃發展，幸福喜悅可想而知。他們想起因它而結緣的那棵桃樹，就花重金把它移植到東山果園里，經過精心護理，煥發出第二青春，結出一個個甘甜可口的果子。他們品嘗著它的果子，就像品味著自己甜蜜的愛情。

（本文系水緣微小說（ID：sy_wxs）原創首發，作者：余仕開）

作者簡介：余仕開，江西上饒市廣豐區人，愛好文學和音樂，閑時寫作自娛自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