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為新書《起初》出版接受了段訪談，最近好像挺火。

想到王朔，我印象總是看到他脖子一揚往下看的表情，這表情張愛玲也有。算是聰明人的一大特征。當然這得是王朔張愛玲這樣的人做這樣的表情才合理，普通人上街老這么看人，那就是欠抽的表現。

王朔在國內作家中，屬于智商比較高的，無論是在文字還是在鏡頭前的，那種快節奏連珠炮一般接話罵人的能力，讓人防不勝防，感覺他肚子里有個武器庫，旁人只有挨打的份。

這的確也是尖酸刻薄的特征，但還是那句話，因為他是王朔，寫過《動物兇猛》這樣的作品，所以這種尖酸刻薄就合理化成了一股才氣。他如果到了音樂節，妥妥的搖滾明星。

年輕時候，作家圈為了精準識別王朔這一類的人，整了個“痞子文學”的帽子將其收編。但是王朔自己卻未必覺得自己算個文人，用他自己的話，“孫子才是文人呢，我們都畢業，你丫的留級多年了幾年書，就冒充自己有文化。”

在互聯網僅存的關于王朔的記憶了，他總是在跟各種人吵架，跟文人，跟記者吵架。最近的這次訪談，我看到不少人說，王朔蔫吧了，妥協了，躺平了。其實不是，王朔只是懶得說了。

之前還愿意揚著臉罵兩句，現在連罵人的心思都沒有了。不需要被了解，看淡生死，愛咋咋的。

項立剛湊熱鬧，選了訪談中，王朔引述他閨女說，別死在屋頭兩句，感慨“沒想到老了落魄成這樣。”

項立剛還說：

“這個國家要發展，中華民族要強大，靠的是一群做實事的人，文人頂多是這個社會的調味劑，是無法依靠他們的。大部分文人死的時候，都很孤獨，很多人都沒有好下場，這也是他們作的代價。
我還是相信踏實做事，承擔責任，好好的對待愛你的人。大部分文人死時眾叛親離被家人仇恨，這是他們應得的。
今天中國文人們式微了，這是這個國家強大起來的一個象征。”

怎么說呢，這段話就很項立剛。按說，項立剛在人大還接觸過點文學，但是對文學竟是這個見識，的確挺令人匪夷所思的。

王朔的那段話是這樣：

“我原來有一個地方想死在那兒，后來想想算了，我覺得還是死在這兒吧，死在這屋。我閨女說你別死在屋里，最后這房子不好賣，你要死死院里，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段話的意思顯然是北京人的那種調侃和自嘲，是一種把死亡看淡的幽默感，項立剛理解不了這個，就說王朔“落魄”了，還有點閱讀能力嗎。

更何況，項立剛借題發揮，說文人無用論，說文人“式微了”，也很沒有意思。

的確，現在看書的人少了，但那是媒介的原因，是閱讀市場的原因，并不是文人的原因。看看近些年《收獲》《十月》選的那些小說的質量，就能看出，一線的那些作家，尤其是80一代的，論寫作的視野和技巧，已經有了超越上代人的勢頭了。

除了嚴肅文學，通俗文學背后不是文人？《哪吒2》背后沒有文人嗎？短視頻背后的劇本不也是“文人”操刀的？

關于未來的職業，項立剛強調的科技倒是暴露了危機。人工智能起來了，最先替代的可不就是實干的，擰螺絲的嗎？但是這個社會卻始終需要講故事的人。

王朔說，自己年輕的時候，曾經覺得前人已經寫盡了，現在想想，寫作之廣大，無論前面有多少人，仍然有你的空。

這些道理，項立剛之流是聽不懂的。

總之，看了王朔的視頻，雖然快70歲了，但是口才依然犀利，人也變松弛了。

王朔說，“回想我的一生，我是一話多的孩子。我的話多，想把話說出去，小說就是為這個而寫的。慢慢把肚子里的話說干凈了，我這輩子就踏實了。”

從作品的生命來看，“王朔”還能活得挺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