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76年3月26日,林語堂在病床上閉上了眼睛。
幾個月前,他還在輪椅上哭著要去廈門,妻子廖翠鳳攔住了他:"你不要發瘋。"
這個被譽為"幽默大師"的男人,用了一生去追求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他的夢。
——《壹》——
死亡前的最后一次爭吵
林語堂的帕金森病已經很嚴重了,手抖得厲害,說話也不清楚,但當他得知陳錦端還活著,還住在廈門時,整個人突然有了精神。
"我要去看她。" 林語堂對妻子說。
廖翠鳳看著坐在輪椅上的丈夫,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 陳錦端這個名字,在他們家從來不是禁忌,相反,林語堂經常提起她,甚至畫她的肖像。
"你不要發瘋,你這樣子怎么去?" 廖翠鳳的語氣很平靜。
這不是第一次了,每隔幾年,林語堂都會提起要去見陳錦端,年輕時是工作忙,中年時是戰爭,老年時是政治環境。
現在,所有的借口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個老人的病體。
廖翠鳳沒有發火,她從來不因為丈夫的"舊情"而發火,這種包容,外人看來不可思議,但對廖翠鳳來說,這就是她的選擇。
最終,林語堂放棄了廈門之行,不久后,他去世了,臨死前,他還在念叨陳錦端的名字。
故事要從1912年說起,那年,林語堂剛考入上海圣約翰大學,這是中國最洋氣的大學,學生都說英語,穿西裝。
林語堂第一次見到陳錦端,就知道自己完了。
她是富商的女兒,家里有好幾輛汽車,而林語堂,只是一個福建山村牧師的兒子,兩個人的差距有多大? 陳錦端的父親一年的收入,夠林語堂家用十年。
她的一條裙子,比林語堂一年的學費還貴。
但在圣約翰大學,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語堂英語好,文筆好,人也風趣,陳錦端喜歡聽他講話,喜歡他翻譯的英文詩。
兩個人開始偷偷約會,去外灘散步,去咖啡館聊天。
林語堂給她寫信,用英文寫,信里的話很美,像詩一樣,但是,現實很快就來了, 陳錦端的父親知道了女兒的戀情,他直接找到林語堂:"你配不上我女兒。"
這不是商量,是通知,陳錦端被送到了美國留學。
臨走前,她哭著對林語堂說:"等我回來。"林語堂等了, 1919年,他自己也去了美國,去哈佛讀書,他以為會遇到陳錦端,但沒有。
她已經嫁人了,嫁給了一個華僑富商。
——《貳》——
鼓浪嶼的現實選擇
同一年,林語堂在鼓浪嶼遇到了廖翠鳳, 她也是富商的女兒,但和陳錦端完全不同,陳錦端像一朵玫瑰,美麗而遙遠,廖翠鳳像一杯茶,溫暖而實在。
廖翠鳳主動追求林語堂,她知道他心里有別人,但她不在乎。
或者說,她相信時間能夠改變一切,1919年,兩人結婚, 婚禮很簡單,在鼓浪嶼的一個小教堂里,新娘穿著白色婚紗,新郎穿著黑色西裝,看起來很般配。
但林語堂的心不在這里, 新婚夜,他寫了一封信,寄給陳錦端。
信的內容很簡單:"我結婚了,但我的心還是你的。"這封信被廖翠鳳看到了, 她沒有撕掉,也沒有質問,她只是靜靜地把信放回原處,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從那時起,廖翠鳳就知道,她的丈夫永遠不會完全屬于她。
但她接受了這個現實,愛情有很多種,她選擇了最實用的那一種,1920年,林語堂去了德國萊比錫大學, 名義上是讀博士,實際上是逃避。
逃避什么?逃避新婚的尷尬,逃避內心的矛盾。
廖翠鳳把嫁妝全部變賣,支持丈夫留學,金銀首飾,絲綢衣物,統統換成了錢,她自己穿最便宜的衣服,吃最簡單的飯菜。
林語堂在德國學的是比較語言學,研究漢語音韻。
這個專業很冷門,但很適合他,需要大量的時間,需要絕對的專注,在德國,林語堂很少給妻子寫信, 偶爾寫一封,也是匯報學習情況。
沒有甜言蜜語,沒有思念之情。
廖翠鳳收到信,總是很高興,但也很失落,1923年,林語堂獲得博士學位,導師對他的評價很高:"這個中國學生有天賦,也有毅力。"
但林語堂知道,自己只是在用學問麻醉自己。
——《叁》——
回國后的雙重生活
1923年,林語堂回到中國, 他在北京大學任教,教英文和語言學,工資不高,但夠用,廖翠鳳很高興,以為丈夫終于安定下來了。
但林語堂的心還在漂泊, 他開始寫文章,辦雜志。
1932年,他創辦了《論語》半月刊,這本雜志提倡"幽默文學",在當時引起了轟動,林語堂的文章很受歡迎,他寫的不是大道理,而是小情趣。
寫吃飯,寫睡覺,寫人性的可愛和可笑。
讀者喜歡,因為這些文章很真實,但只有廖翠鳳知道,丈夫的"幽默"背后有多少苦澀,林語堂經常在深夜寫作,寫著寫著就停下來,對著窗外發呆。
廖翠鳳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什么都不說。
1934年,林語堂收到了一個消息, 陳錦端的丈夫去世了,她成了寡婦,林語堂的反應很奇怪,他沒有高興,也沒有悲傷,只是更加沉默了。
廖翠鳳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知道丈夫在糾結,在痛苦。
但她也知道,這種痛苦只能靠時間來化解,1938年,林語堂開始寫《京華煙云》, 這部小說寫了十年,是他最重要的作品。
小說的英文版在美國出版,引起了巨大反響。
小說里有兩個女主角, 一個叫木蘭,賢惠聰慧,是理想的妻子,一個叫紅玉,美麗任性,是永遠的夢想,很多人說,這就是廖翠鳳和陳錦端。
林語堂從來不承認這種說法,但廖翠鳳心里清楚,丈夫是在用小說說真話。
他寫不出來的話,都在小說里,小說的結局很有意思, 男主角最終選擇了木蘭,但紅玉永遠活在他心里,這就是林語堂的選擇,也是他的宿命。
《京華煙云》讓林語堂成了國際知名作家。
——《肆》——
表面的成功
1936年,林語堂移居美國,他買了房子,過上了中產階級的生活,廖翠鳳很適應美國生活,她學會了開車,學會了用洗衣機。
林語堂在美國的事業很成功。
他寫的《生活的藝術》成了暢銷書,《吾國與吾民》讓美國人了解了中國,他成了中美文化交流的橋梁,但私生活呢?
林語堂和廖翠鳳像室友一樣生活。
1950年代,林語堂的事業達到了頂峰,他發明了中文打字機,編纂了漢英詞典,美國總統都接見過他,稱他為"文化使者"。
但每當夜深人靜,林語堂還是會想起陳錦端。
他甚至托人打聽她的消息,知道她還活著,還住在廈門,還是單身,這些消息讓他既高興又痛苦,1966年,林語堂決定回到中國。
當然,是回到臺灣,他在臺北買了房子,想要落葉歸根。
但臺灣讓他失望了, 這里的中國文化已經變了,變得他不認識了,年輕人說英語,追求美國夢,傳統的東西越來越少。
更讓他失望的是,他發現自己已經是個"過時"的人了。
新一代的作家寫的東西他看不懂,年輕人對他的作品不感興趣,廖翠鳳倒是很喜歡臺灣, 她和鄰居聊天,買菜做飯,過著普通老太太的生活。
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也沒有要求過什么。
1976年,林語堂的病情突然惡化,他開始說胡話,叫陳錦端的名字,廖翠鳳坐在床邊,握著丈夫的手,什么話都沒說。
3月26日凌晨,林語堂停止了呼吸。
最后一刻,他的嘴里還在念叨:"錦端,錦端。"廖翠鳳哭了,不是因為丈夫的去世,而是因為解脫,57年的婚姻,她終于可以放下了。
她愛過這個男人,但從來沒有完全擁有過他。
林語堂走了,但他的故事還在繼續, 在每一個有過初戀的男人心里,在每一個包容丈夫的女人心里,在每一個必須在理想與現實之間做選擇的人心里。
這就是人生, 不完美,有遺憾,但值得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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