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已經很久沒露面了。這次一亮相，卻是在聊死亡。

67歲的他，坐在北京老小區的沙發上，說得云淡風輕：“死哪兒不好，非得死在屋里？我閨女還說，別死屋里，將來房子不好賣。”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笑了一下。

可那笑，干巴巴的，像屋外的老樹枝，沒啥水分了。

曾經的文壇狠人，作家、編劇、京圈頭號話事人，如今一個人住著舊房子，屋里下雨、墻皮發灰，貓沒了，女兒遠在國外。

王朔，那個曾經“橫著走”的人，如今活成了沉默的背影。

這一切，哪是一步走錯了？是一步一步，走著走著，就散了。

01

王朔1958年生在南京，小時候家里搬去了北京，住在部隊大院。

父親脾氣大，母親也忙，他小時候一個人慣了，沒人陪，沒人管。

他的記憶里，父親就是那件軍大衣，母親是門口的黑呢子外套。

打小，他就不合群，脾氣倔，眼里揉不得沙子。

后來進了部隊當兵，沒干啥硬仗，被分到倉庫做醫務兵。也就是在那個無聊的軍營生活里，他開始拿起筆，寫小說解悶。

1979年，他第一篇小說在《解放軍文藝》上發表，那年他21歲。

真正火，是1984年，《空中小姐》一出來，文壇一片嘩然。

文筆不文，語言太“混”，可就這股痞勁兒，把傳統作家打得措手不及。

從那開始，王朔火了，簡直是一發不可收拾。

《頑主》《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玩的就是心跳》，一本接一本。

他不愛講大道理，張嘴就寫“生活怎么荒唐，就怎么寫”。

沒人像他那樣，把京片子寫進小說，寫進電影，寫進一代人的青春。

后來，他還寫劇本，參與了《渴望》《編輯部的故事》《甲方乙方》……

馮小剛、葛優、姜文這些人，全和他有過深度合作。

那時候，王朔就是圈里的“朔爺”。罵記者，懟作家，說話從來不拐彎。金庸、瓊瑤、魯迅，他一個也不放過。

可風光歸風光，火也是把雙刃劍。時間久了，口碑變了，朋友疏遠了，女兒也不理他了。

他逐漸退出了江湖，沉寂十多年。

02

王朔的感情經歷，說好聽是熱烈，說難聽是混亂。

他跟第一任妻子沈旭佳，是在80年代認識的。那時候沈旭佳是舞蹈學院的才女，漂亮、溫柔，身邊追求者排長隊。

王朔長得一般，口才卻好，靠一封封情書，真把人家追到手了。

兩人結婚那年，他還沒成名，住破屋子、吃咸菜，可感情特別好。

老婆在外掙錢跳舞，回家還要做飯帶娃。他呢？窩在屋里寫小說。

別人都說這媳婦太賢惠，王朔也知道。可等他火了，風氣變了，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

后來認識了比自己小16歲的徐靜蕾。那會兒徐靜蕾還在上大學，是個文藝掛的小姑娘。

兩人越走越近，圈子里都知道了。

有一次，王朔甚至帶著徐靜蕾上門，對沈旭佳說：“讓他給我吧。”

沈旭佳氣得發抖，忍著淚說：“你不懂，我們是家人。”王朔沒心軟，轉頭就離了婚，還凈身出戶。

沈旭佳帶著女兒去了美國，再沒回來。這事兒傳出來，王朔被罵得不輕。

“拋妻棄女”“忘恩負義”的帽子，全扣在他頭上。

跟徐靜蕾那段時間，他確實過得風風火火。

她演戲，他寫劇本，兩人合拍。后來徐靜蕾轉行當導演，王朔一手捧她。

《我和爸爸》《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全靠他的資源和人脈。

可熱戀過了，熱度退了，感情也淡了。

兩人分了手，但沒徹底斷。王朔最落魄的時候，徐靜蕾還借錢給他買房。

后來他公開說：“死后財產都留給她。”這話一出，女兒王咪徹底寒了心。

她回國結婚時，馮小剛、葛優、劉震云都去了，唯獨沒見她親爹。

有人問她：“你爸怎么沒來？”

她說：“我不想他來。”

那場婚禮上，少了父親送她出門的畫面，也少了一個家完整的落幕。

那道傷，估計到現在都還在。

03

現在的王朔，住在北京一個老小區，屋子小，常年漏雨。

家具舊，墻皮起泡，暖氣片銹得發黑。貓走了，朋友散了，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他說，自己最多的時候一天刷十個小時短視頻，眼睛都快看瞎了。

刷著刷著，看到自己年輕時的視頻，還得趕緊劃走——太肉麻。

不想看過去的自己，不想面對落差。

他說自己三高，痛風犯了不能吃肉，夏天還得穿長袖防著冷風。

家務全自己干，飯也自己做。蒸菜、拌醬油，吃得清淡又沒滋味。

有時候邊吸塵，腦子里還在想詞兒、琢磨劇情。

有記者問他：“你最想去哪？”

他說：“去哪都行，可現在病太多，哪兒也去不了了。”

“那你想怎么死？”

“我估計是中風，死屋里得了。可閨女不讓，說以后房子不好賣。”

他笑得特別響，像一記巴掌打在自己心上。

從當年寫小說、改劇本、口無遮攔的“王大膽”，到如今一個人在家寫書、熬夜、蒸菜吃素的“老頭子”。

他自己說，“這輩子還真挺順的。錯的都是自己干的，認了。”

2022年，他又寫了一部小說，叫《起初》，整整140萬字，寫了十幾年。

不為出版，不為名氣，就為了“把肚子里的話說干凈”。

他不求封神，也不求再火，就想一個人待著，別被人打擾。

喜歡看貓，喜歡看做菜視頻，有時候還會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出神：“那鏡子里的人，好像還是年輕的，怎么可能是我？”

他曾經最怕四十歲，說人到四十臉就不好看了。

可現在呢？他過了六十七歲，還不想死。說著死，卻又怕死得太狼狽。

他說：“以前我覺得人活著要熱烈，要鬧騰。現在我知道，太陽底下曬一曬墻角，也挺好。”

一個從頭到尾活得鮮明的人，到頭來也不過是個孤獨老人。

寫完的書堆在腳邊，貓埋在院子，女兒遠在天邊，朋友沒了聯絡。

他想的不是名、不再是利，而是——這輩子是不是過完了？

話還沒說干凈，日子還能再拖一拖。

他從不避諱生死，但聊起這事時，還是會突然停一下，然后說句：“反正早晚的事。”

誰說王朔沒變？他當然變了。

可你要真問他這輩子后不后悔，他大概會笑一聲，說：“后悔有啥用啊？”

這話里，有真心，也有風涼，有點糊涂，也有點通透。

像極了他的整個人生——半真半假，半火半冷。

他這輩子，是火過的。是愛過的。是錯過的。

最后，是一個人慢慢熄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