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忙完,11點開始寫,今天時間、精力都不足,就只寫一篇隨筆。
小鎮寫自媒體馬上就6年了,與大家高頻交流,這是一種非常好的一手調研,能夠非常直觀的感知到不同地區、群體、性別、年齡、教育背景等對同一件事的看法差異,對信息繭房和網絡流言的危害更是感受頗深,小鎮有一些文章就是針對網絡上經常出現的謠言。
很遺憾的是,部分具有官方身份的融媒體,成了謠言的制造者和傳播者,這也是新傳播方式帶來的階段性問題。傳統媒體過去的審核糾錯機制,已經無法適應網絡媒體時代對速度、流量的要求。
而在繭房和流言之下,是深深的割裂,是數億被網絡世界忽略的群體。能夠有時間上網,還有耐心看小鎮文章的,基本在社會平均水平以上,比如在教育背景上,雖然近些年不斷擴招,但中國接受過大專以上高等教育的人口占比也不過是18%左右,而且高度集中在40歲以下人群,根據七普數據,高中以上人口占比也只有30.5%。
網絡與現實,就出現了巨大的割裂。
昨天《》就是典型,評論區多數支持“媽媽崗”,在支持基礎上提出包括淡化性別綁定、優化監管等建議,也有部分反對,主要來自于女性,擔心這一制度會將常規崗位女性趕到“媽媽崗”,對女性就業帶來擠壓。
小鎮非常理解這種憂慮,畢竟現在職場太卷了,從上學開始就要愁工作,之后還有35歲、45歲危機,除了進入體制內以及部分體制外優質公司,想要安安穩穩干到退休,并不容易。
女性就業壓力就更大了,這背后有多種原因。
從勞動力競爭角度,當經濟下行、就業緊張的時候,男性相比女性更有優勢。目前經濟轉型、增速放緩已經加劇了勞動力市場競爭,又疊加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第一次智能革命,這對于就業帶來的沖擊是革命性的,不同于過往工業革命,這次的智能革命首先替代的是中低層次白領,反而因為具身機器人等物質技術不足,藍領和技術工人被替代的可能更低。
智能技術快速迭代對女性的沖擊極大。因為從整體而言,注意是整體不是個體,女性就讀文科類專業的比重遠高于男性,技能類教育的職業教育,也是男性多于女性。人文社科在智能革命的沖擊下,面臨的就業壓力更大,不僅很難進入當紅的新興行業,甚至在智能工具的支持下,一名理工科畢業生,能夠更容易的從事中低層級文科類工作。比如寫作,中文系畢業生,有多大比例在文筆上能夠超越DeepSeek等工具呢?
在經濟增速放緩、智能革命雙重沖擊下,當前勞動市場競爭的烈度空前激烈,甚至要高于上世紀90年代的大下崗時期。
在這一趨勢下,就業的性別歧視必然大增,這不是國家監管或者輿論呼吁就能解決的。這幾年,職場對于女性是否婚育的關注度非常高,HR會想盡辦法評估求職女性的婚育可能性,而原本可以分擔婚育壓力的公共幼兒照料服務體系,還遠未建立,這都大大削弱了女性在勞動力市場中的地位。
但是,從整體數據來看,受沖擊最大的并不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而是中低層女性,尤其是已婚育女性,這些人在公共網絡上基本是失聲的,僅在小紅書等少數平臺,比較集中。
比如小鎮昨天舉例的“采茶女”,本來跟丈夫都在外地打工,通過自己的努力,已經從保潔晉升為小組長,收入也增加了幾百塊。然而當家鄉老人、孩子需要照料,只能中斷職業發展回到家鄉,幾年后安頓好了,重新出來打工,還是得從最基層的保潔員開始,永遠停留在職場底層。
白領從文員到總監,藍領從保潔員晉升為組長,都是職業發展,而從生活影響來看,后者被中斷職場發展,影響更大。
昨天文章評論區反對、質疑“媽媽崗”的留言,從文字和內容來看,基本是接受過高等教育以上的中上層女性,而“媽媽崗”要解決的就是這些需要類似于保潔員工作的底層、失聲女性。
這批人并不少,僅農村就超過4千萬,城市里生育之后就長期在家的也不在少數。其中大多數并非自家老公、家庭多么有錢,而在經濟放緩沖擊下,家庭收入不穩,突然面臨需要補貼家用的需求,她們需要的并不是一個月大幾千、上萬的收入,而是一兩千、兩三千就可以了,最起碼能夠補貼吃穿。
上述是有數據支持的。今年1月《武漢大學學報》刊登了一篇論文,題為《從家庭視角看中國女性勞動參與率的下降趨勢》,主要研究女性教育、婚育情況對勞動參與率的影響,有一組數據,非常直觀:
從1990年到2020年,中國女性勞動參與率從90.23%下降到70.6%,同時期男性從98%下降到90%。
從教育水平來看,不同教育水平的男性勞動參與率基本一致,而女性差別巨大。2020年,大專以上女性勞動參與率保持在80%左右,而且開始呈現緩慢向上增長趨勢;而高中及以下女性,勞動參與率加速下降,2020年已經跌到66%。
從婚育情況看,導致女性勞動就業率迅速下降的關鍵原因,正是生育,該文章分析認為,勞動就業率下降的31.1%來自于一孩母親勞動參與率下降,72.6%來自多孩。
而且從年齡上,25到30歲的女性,也是勞動參與率最低的,僅為62%。
把這些數據結合起來,就可以理解,為什么國家要重點推行“媽媽崗”,要優先要解決多孩、高中以下女性就業問題,這才是當前在女性保護方面的主要矛盾。
類似的道理,也適用于脫貧攻堅、低收入保障。網上總質疑“國家崛起跟月入3000有啥關系”,但月入3000在當今中國,最起碼已經是中等,所以才有時間、有心思再往上宣泄情緒。
中國有數億人根本沒有時間、沒有能力在網上發泄。這就是脫貧攻堅開始時的一億赤貧,以及今年開始瞄準的后20%低收入群體,這一部分大概是3億人,根據統計局2024年五等分家庭收入表,這3億人人均年收入僅為9542元,月均800元。上面如“采茶女”這樣的4000萬農村女性,是拉動這一群體收入增長的關鍵。
如果這類女性,能夠通過“媽媽崗”找到穩定月入1500元以上的工作,根據2024年農村戶均3.21人,就可以帶動家庭人均月收入增長400多元,很可能從后20%的低收入組,進入到中間偏下收入組,就暫時脫離了統計意義上的貧窮。
到了中間偏下收入組,再配合國家的養老和醫療保險補貼,基本可以確保這個家庭衣食無憂,抗風險能力大增,能夠確保下一代安心接受教育,整個家族的命運就被改變了。
上述這些人,網絡上很難被看到的。就算今年4月“采茶女”突然爆火,也不過是一陣風,網絡上更關心的是108萬一個的泡泡瑪特娃娃,是中產的消費降級。
幸好,國家還看在眼里,清楚網絡上喊得兇的,并不是最急需得到救助的。
就好比急診看病,合理的做法是,喊得越兇的,越靠后治療,反而是那種安安靜靜的患者,才更危險,一旦錯過很可能就是生命危機。
一切的改變,要從被看到開始。
網絡上越是洶涌的,反而未必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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