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寧波網_民生城事】
老石匠正在家門口的作坊鑿刻。
晨光初露,慈溪坎墩街道三四灶村的青石板路上,叮叮當當的敲擊聲穿透薄霧,如同一曲古老的歌謠,喚醒沉睡的村莊。“這聲音我聽了一輩子,也敲了一輩子。”86歲的老石匠胡長根坐在小竹椅上,布滿老繭的手握著榔頭,一下又一下敲打著鑿子,眼神里滿是溫柔與堅定,“石頭也是有靈性的,得用心琢磨。”從15歲跟著父親開始做石匠到現在,近70載光陰流轉,他用手中的鑿子與榔頭,在堅硬的石材上鐫刻著歲月的故事。
往昔堪稱手藝人中的“頂梁柱”,如今堅守者寥寥無幾
往昔,石匠堪稱手藝人中的“頂梁柱”。農村的每一處角落,都留有石匠的匠心印記。蜿蜒的石板路,承載著無數行人的腳步;厚重的石門檻,守護著一戶戶人家的安寧;古樸的石水缸,盛滿了生活的煙火氣;堅實的石磉墩,支撐起房屋的脊梁。“新房上梁時,石匠端坐主客首位,那可是魯班祖師爺定下的規矩。”回憶起往事,胡長根臉上露出驕傲的神情,“那時候,大家敬重石匠,是因為這手藝實實在改善著生活。”然而,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鋼筋混凝土構筑的現代建筑崛起,石匠這門古老的行當,如同蒙塵的明珠,漸漸黯淡。在慈溪,堅守者寥寥無幾。
胡長根老人卻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豐碑,固守著石匠的陣地。車禍的傷痛讓他腿腳不便,難以蹲下;白內障模糊了他的雙眼,卻從未動搖他的信念。“有人問我,都這把年紀了,為啥還堅持?”胡長根停下手中的活,望向堆滿石料的院子,“現在做石匠的越來越少,很多老物件,人家在別處買不到,還是會跑到我這里來。我就想著,能做一點是一點,就當給老手藝留個念想。”在他的巧手下,冰冷的石頭褪去生硬的棱角,化作精致的搗臼、實用的石槽、莊重的碑牌。為了方便使用者搬運,他還會在器具上精心打造把手,那些細微之處的巧思,是他對石頭的溫柔,也是對傳統匠心的堅守。這份執著,吸引著慈溪、余姚等地的人們慕名而來,在工業化生產的浪潮中,追尋這份難得的手工溫度。
老石匠展示工具。
“石匠這門手藝,正站在失傳的邊緣”
胡長根年輕時技藝超群,石匠活計無所不能。砌河岸石坎、造石橋,他信手拈來;鑿石檻、雕磉墩、制搗臼,他游刃有余。最讓人驚嘆的是,他曾在毫無經驗借鑒的情況下,成功砌筑石材土窯,這份膽識與技藝,贏得眾人稱贊。“那時候年輕氣盛,就想著沒有做不成的活。”胡長根笑著說,眼中閃爍著光芒,“現在老了,體力跟不上,但這手藝可不能丟。”如今,雖然石碑、石槽的需求大不如前,但在老房子翻新時,仍有人執著地在墻角砌上一塊石碑,讓這份延續百年的老傳統,在新時代的磚瓦間生根。
老人的兒子成為工程師,繼續在造橋、修路等工程領域耕耘,將石匠的技藝以另一種形式傳承。可每當看到冷清的石匠鋪、鮮少有人問津的石制器具,老人眼中總泛起憂慮。“‘泰山石敢當’以前是家家戶戶的守護神,現在好多年輕人都不知道是干啥用的了。”原來,古時有很多禁忌和崇拜,“‘泰山石敢當’就是其中之一。把石碑立于橋道要沖或砌于房屋墻壁上,在民間甚為流行。2006年6月,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胡長根嘆了口氣,一邊介紹一邊語氣中滿是惋惜,“石匠這門手藝,正站在失傳的邊緣,年輕人不愿意學,嫌苦嫌累又賺不了大錢。”他深知,傳承之路布滿荊棘,但從未放棄希望,“我兒子也算接過了一部分擔子,可我還是盼著,能有更多年輕人對這門手藝感興趣,把它好好傳下去。”
夕陽西下,余暉灑在老人的石匠鋪里,映照出他佝僂卻堅毅的背影。胡長根仍在敲打著石頭,仿佛在與時光賽跑。“只要我還能動,就會一直敲下去。”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這傳承千年的石匠技藝,不能被歲月遺忘,得像璀璨星辰,永遠閃耀在傳統文化的星河中。
寧波晚報記者吳丹娜 通訊員呂怡然 文/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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