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志強,大專畢業后就在鄉下搞農業創業,28歲還沒結婚。
村里人都說我老實能干,就是性子太悶,見了姑娘連話都說不利索。
尤其是見到村花小何,我更是連正眼都不敢多看——她爹老何頭脾氣爆,村里年輕小伙兒沒少挨他罵,誰要是敢打他閨女的主意,他能拎著鋤頭追他半個村。
記得2018年6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我正在自家承包的山地里除草,汗珠子順著脖子往下淌,后背的襯衫濕了一大片。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伴著喊聲——
"志強哥!志強哥!"
我抬頭一看,是二丫,村里出了名的快嘴丫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蛋通紅。
"咋了?"我拄著鋤頭問。
"小何姐鋤草的時候被蛇咬了!"二丫急得直跺腳,指了指不遠處道:"就在她家玉米地里,腿已經腫了,疼得直哭!你快去幫忙看看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小何被蛇咬了?還是毒蛇?
我第一反應是猶豫:老何頭不好惹,我要是貿然跑去碰他閨女,回頭他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罵我。
可人命關天,要是耽誤了……
"走!"我扔下鋤頭就往小何家的玉米地跑。
二丫跟在我后面,邊跑邊說:"那蛇跑得快,沒看清是啥蛇,但小何姐的腿已經腫了,肯定是毒蛇!"
我抄近路穿過一片灌木叢,褲子被荊棘刮得嘩啦響,腿上劃了幾道口子也顧不上。
到了小何家的玉米地,遠遠就看見小何蜷縮在地頭,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小何!"我沖過去蹲下。
她穿著一條淺藍色連衣裙,我一撈裙角,就看到了她腫脹的右小腿。
那小腿已經腫得比我拳頭還大了,腫脹部分的皮膚泛著青紫色。
"志強哥……"她虛弱地叫我一聲,眼淚直往下掉。
我頭皮發麻——這絕對是毒蛇咬的,而且毒素擴散很快!
我二話不說,脫下汗衫撕成布條,在她大腿上死死扎緊,防止毒血往上流。
"忍著點,我得把毒血吸出來。"我掏出隨身帶的小刀,在傷口上劃了個十字。
小何疼得"啊"了一聲,指甲掐進我胳膊。
我顧不上疼,俯身用嘴對準傷口,一口一口往外吸,每吸一口就趕緊吐掉。
嘴里很快又腥又麻,舌頭都有點發木。
"別……別吸了……"小何推我,"你會中毒的……"
我搖搖頭,繼續吸,直到吐出的血變鮮紅才停下。
"得趕緊去縣醫院!"我看了看四周,"你爹真不在家?"
小何搖頭,眼淚又涌出來:"他去鎮上買農藥了,中午才回來……"
我一咬牙:"那只有我送你去縣醫院了!鎮衛生院肯定沒有血清——"
說完,我蹲下身:"上來,摟緊我脖子!"
小何猶豫了一下,還是使足了勁,趴到我背上。
我使勁一挺身站起來,她比我想象中輕,但山路難走,背個人更費勁。
"二丫!"我沖二丫喊,"我出門沒帶手機,你回村找部手機,給老何頭打個電話說一下情況!"
二丫應了一聲,撒腿就往村里跑。
我背著小何,深一腳淺一腳往家里趕,因為縣醫院距離我們村還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必須開車過去,而我家正好有輛拉貨的面包車。
小何的呼吸噴在我后頸上,熱乎乎的,帶著一股淡淡的洗發水香味。要是平時,我肯定心跳加速,可現在滿腦子就一個念頭——快!再快一點!
"志強哥……我會不會死啊……"她在我耳邊小聲問,聲音發抖。
"別瞎說!"我喘著粗氣,"縣醫院有血清,打了就沒事!你別睡啊,堅持住!"
她"嗯"了一聲,手臂摟得更緊了。
終于到了村里,我直接沖向家門口那輛破面包車——創業拉貨用的,漆都掉光了,后門關不嚴,但車子性能還好。
我把小何小心放在副駕駛,然后將座椅放倒,讓她盡量躺著。自己跳上駕駛座,鑰匙一擰,車子"轟"地一聲發動了。
"坐穩了!"我掛擋踩油門,車子猛地躥出去。
從村里到縣醫院二十多公里路,前半段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后半段才是柏油馬路。
我開得飛快,顛得小何直哼哼。
"忍忍,快到了!"我嘴上安慰她,心里急得要命——她臉色越來越差,嘴唇發紫,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拐過一個急彎時,車子突然"哐當"一聲巨響,方向盤猛地一沉——爆胎了!
"操!"我狠狠拍了下方向盤,趕緊握住方向盤,等車速慢慢降下來了,再踩了剎車。右前輪完全癟了,換備胎至少二十分鐘,小何等不起啊!
正急得冒汗,后面"突突突"來了一輛拖拉機——是鄰村的張大爺,我常去他們村收山貨,還算熟。
"張大爺!幫幫忙!"我沖過去喊,"有個姑娘被毒蛇咬了,我車爆胎了,能不能……"
沒等我說完,張大爺就明白了:"快把人抱上來!我送你們去醫院!"
我千恩萬謝,趕緊把小何從車里抱出來。張大爺麻利地清出拖拉機后斗一塊地方,鋪上自己的外套。
"放這兒,穩當!"
拖拉機雖然慢,但總比干等著強。我抱著小何坐在后斗里,一手摟著她,一手撐著車斗保持平衡。小何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頭歪在我肩膀上,呼吸急促。
"堅持住,快到了……"我輕聲說,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
拖拉機"突突突"地往前開,每顛一下,我的心就跟著顫一下。
終于上了柏油馬路,速度稍微快了點。遠處已經能看到縣城的輪廓了,我稍微松了口氣。
"前面路口我給你們攔個出租車!"張大爺回頭喊,"拖拉機進城太慢!"
到了路口,張大爺真攔下一輛出租車,司機一看情況,二話不說就讓我們上車。
"縣醫院急診!快!"我抱著小何鉆進后座。
司機是個老手,一路鳴笛超車,不到十分鐘就把我們送到了醫院急診門口。
我摸遍全身才湊夠車錢,連謝謝都來不及說,抱起小何就往急診室沖。
"醫生!被毒蛇咬了!快!"
幾個護士推來擔架床,我把小何放上去。
一個戴眼鏡的醫生快步過來,檢查后臉色一沉:"五步蛇,毒性很強,得馬上注射血清!"
護士們推著小何往搶救室跑,我想跟上去,被攔住了:"家屬外面等!"
我張了張嘴,想說我不是家屬,可又怕耽誤時間,只好閉嘴,一屁股坐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
直到這時,我才感覺嘴里火辣辣的疼——吸蛇毒的后遺癥。胳膊上被小何掐出的月牙印也開始隱隱作痛。但比起這些,我更擔心她的情況。
時間過得特別慢,搶救室的門一直關著。我坐立不安,幾次想敲門問,又怕打擾醫生。
終于,門開了,醫生走出來:"幸好送得及時,血清已經起作用了,再晚半小時就危險了。"
我長舒一口氣,腿一軟,差點坐地上。
醫生又說:"得住院觀察,你去辦下手續吧。"
我摸了摸口袋,錢不夠交住院費,只好硬著頭皮從小何那里要了老何頭的電話,然后借了個護士的電話(出門匆忙,忘了帶手機)打給他,讓他趕緊帶點兒錢過來。
“我知道了,我聽二丫說了,我馬上就到縣醫院了。”電話里,老何頭的聲音冷冰冰的。
我聽了很不是滋味,心想:等你來了,我就回去了,免得你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電話打完,小何已經醒了,靠坐在床上,臉色還是蒼白,但比之前好多了。
"志強哥……"她看見我,眼睛一亮。
我走到床邊,憋了半天,只問出一句:"還疼嗎?"
她搖搖頭,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可能……"
我臉一下子燒起來,結結巴巴地說:"沒、沒啥,應該的……"
正說著,病房門"砰"地一聲被推開——老何頭沖了進來,滿臉通紅,額頭青筋直跳。
"閨女!你咋樣了?"他撲到床前,上下打量小何,確認沒事后,才轉頭看我,眼神復雜。
我下意識后退一步。
沒想到,老何頭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說了聲:"志強,謝謝你救了我閨女。"
我愣住了,連忙擺手:"何叔,不用客氣,都是一個村的……"
"你小子挺不錯的!二丫都跟我說了——"老何頭直起身,聲音有點哽咽,"你給她吸毒血,背她下山,開車送醫院……這份恩情,我老何記一輩子。"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真沒啥,換誰都會這么做的。"
小何在一旁看著我們,嘴角微微上揚。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她臉上,襯得她蒼白的臉色多了點血色。
我以為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誰知道回村后,閑話像夏天的野草一樣瘋長。
"聽說了嗎?周家那小子背著小何跑了一路......"
"嘖嘖,孤男寡女的......"
"誰知道是不是早就有啥......"
我娘從村頭小賣部回來,氣得直抹眼淚:"志強啊,你咋這么糊涂!那老何頭是啥人?他閨女是啥人?咱家攀得上嗎?"
我蹲在門檻上悶頭抽煙:"娘,我就是救人,沒別的想法。"
"可人家不這么想啊!"我娘拍著大腿,"張嬸剛給你說的那個姑娘,聽說這事兒后,直接回絕了!"
我狠狠吸了口煙,沒說話。心里卻想起小何趴在我背上時,那股淡淡的桂花香。
過了半個月,我幾乎忘了這事兒。那天早上,我娘興沖沖地跑進屋:"志強!快換身干凈衣裳!劉家莊那姑娘答應見面了,今兒個晌午在鎮上飯館!"
我磨磨蹭蹭換了件半新的藍襯衫,我娘還非要給我抹點頭油。
出門時,隔壁王大爺笑著打趣:"志強這是去相親啊?可別再半路撿個姑娘回來咯!"
我尷尬地笑笑,推著自行車往村口走。
剛拐過麥秸垛,突然一個人影擋在面前。
我猛地剎住車,抬頭一看,是小何。
她穿著件水紅色的確良襯衫,襯得皮膚更白了,眼睛卻紅紅的,像是哭過。
"小荷?你......你傷好了?"我結結巴巴地問。
“好了!我聽人說,你要去相親?”她咬著嘴唇不說話,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車把:"我不準你去!"
我愣住了:"啥?"
"我說不準你去相親!"她聲音提高了八度,眼淚一下子涌出來,"周志強,你......你背了我一路,全村人都知道了,現在你想去娶別人?"
我腦子嗡的一聲,舌頭像打了結,"小何,我那是......那是救人......"
"我知道!"她抹了把眼淚,"可我喜歡你三年了,從你幫我爹修拖拉機那回就......就......"她說不下去了,轉身就要跑。
我瞬間傻了:她居然都喜歡我三年了?
這是好事還壞事呢?
我鬼使神差地一把拉住她:"等等!"
她轉過頭,眼睛亮晶晶的。
我架好自行車,咽了口唾沫:"那......那我去跟我娘說,今天不相親了。"
小何破涕為笑,從兜里掏出個手絹包著的東西塞給我:"你還沒吃早飯吧?給,煮雞蛋,趁熱吃。"說完就像只小兔子似的跑走了。
我打開手絹,里頭是兩個還溫乎的雞蛋,底下壓著張紙條:"晚上七點,老槐樹下等你。"
我攥著雞蛋,心里像灌了蜜。可轉念一想,老何頭那張黑臉又浮現在眼前,頓時覺得后背發涼。
回家路上,我娘見我這么快回來,臉色就變了:"咋回事?人家姑娘沒看上你?"
我停下車,不知道怎么開口:"娘,我......我遇見何花了......"
我娘手里的瓢"咣當"掉在地上:"啥?老何頭的閨女?她跟你說啥了?"
"她說......說她喜歡我......"我聲音越來越小。
我娘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半天沒說話。最后嘆了口氣:"志強啊,不是娘潑你冷水,何家那條件......他爹能同意嗎?"
我蹲在娘跟前:"娘,何花是個好姑娘,我......我也喜歡她。"
我娘摸著我的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傻兒子,娘是怕你受委屈啊......"
那天晚上,我如約來到村頭的老槐樹下。
小何已經在那兒了,月光照在她身上,像是鍍了層銀邊。
"你來啦。"她輕聲說。
我緊張得手心都是汗:"小何,你爹知道嗎?"
她搖搖頭,眼睛暗淡下來:"我爹倒是知道了,但......他說除非你拿出八萬八彩禮,否則免談。"
我倒吸一口冷氣。
八萬八!我家全部積蓄加起來也不到三萬。
見我沉默,小何急了:"志強哥,你別擔心,我有辦法!我在縣里學了電腦,可以網上賣東西。咱們村的山貨、土雞蛋,城里人可愛買了!"
我看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睛,突然有了勇氣:"好!我們一起干!"
就這樣,我們偷偷談起了戀愛。
白天我下地干活,她在家開網店;晚上我們就在老槐樹下碰頭,一邊偷偷幽會,一邊商量怎么多掙錢。
我把家里最好的花生、核桃,還有土雞、土鴨都留給她賣,她手巧,拍的照片特別好看,生意越來越好。
三個月后,我又攢了一萬多塊錢。我鼓起勇氣,買了條金項鏈,然后帶上三萬現金,正式去何家提親。
老何頭坐在堂屋太師椅上,黑著臉聽完我的話,冷笑一聲:"三萬?你打發要飯的呢?"
小何從里屋沖出來:"爹!志強哥人老實又能干,我們......"
"閉嘴!"老何頭一拍桌子,"我閨女嫁人,至少得有房有車!你看看他家,三間破瓦房,連輛像樣的汽車都沒有!"
我攥緊拳頭:"叔,我會努力掙錢,爭取明年買輛新汽車,再修上樓房,我一定會讓小何過上好日子。"
"空口白話誰不會說?"老何頭站起來,指著門外,"等你真有了八萬八再來!"
那天晚上,小何偷跑出來找我,眼睛哭得腫成了桃子。
我抱著她,心里像壓了塊大石頭。
"志強哥,要不......我們私奔吧?"她突然說。
我嚇了一跳:"那不行!你爹會氣死的。再說,我娘年紀大了,我不能丟下她。"
小何靠在我肩上抽泣:"那怎么辦啊......"
我摸著她的頭發,突然有了主意:"小荷,咱們把網店做大!我聽說縣里有扶貧貸款,專門支持年輕人創業......"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一場"愛情保衛戰"。我白天種地,晚上學習電商知識;她負責客服和包裝。
我們起早貪黑,連我娘都看不下去了:"志強啊,別把身子累垮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
半年后,我們的"山鄉味"網店月銷售額突破了五萬。
我貸款買了輛小貨車,專門跑運輸。老何頭的態度也軟化了,雖然見面還是愛答不理,但至少不再拿鐵鍬趕我了。
19年七夕,我帶著六萬八現金和一張存折又去了何家。老何頭看著錢,臉色陰晴不定。
"叔,還差兩萬,這是存折,下個月就能取出來。"我緊張得手心冒汗。
老何頭推過我的存折,忽然笑了,“傻小子,你以為我真看上了你的錢?之前說要八萬八彩禮,不過是考驗你的!你這幾個月的努力,我都看到了!我可以放心地把何花交給你了!”
就這樣,我們得到了老何頭的認可。婚禮定在國慶節,我娘樂得合不攏嘴,天天忙著準備喜被。小何更是忙里忙外,把我們的新房布置得溫馨又漂亮。
10月1日,婚禮如期舉行。當我看著身穿紅嫁衣的小何緩緩走來時,眼淚怎么也止不住。這一路走來,有誤會,有阻礙,有困難,但只要我們心在一起,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如今,我們的兒子都已經5歲了,我們的網店也越做越大。每當夜深人靜,我摟著熟睡的何花,總會想起那個炎熱的夏日,我背著中了蛇毒的她狂奔在鄉間小路的情景。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樣奇妙。
一次善舉,改變了兩個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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