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離開部隊都快二十年了,自己也到了退休的年紀。回想在軍營里的那些日子,值得說道的事情實在太多。今天,就挑一件改變了我后來生活軌跡的事情講講吧,那會兒,好多戰友都說我運氣不賴。
那年,仗打完了,我跟著隊伍回到了營房。仗打完了,槍也擦干凈收進了庫房。我收拾好自己的鋪蓋卷,揣上那份好不容易得來的三等功獎章,就等著辦完手續退伍回家了。那天上午,我站在我們縣城那個不大的火車站臺上,就等著火車進站,準備上車走了。
遠遠地聽見火車鳴笛的聲音,車頭都快要進站了。就在這時候,感覺肩膀被人猛地一把抓住,嚇了我一大跳。回頭一看,是我們連長!他跑得呼哧帶喘的,手里捏著一張紙,對我說:“你的退伍命令取消了!趕緊跟我回連隊!軍校的入學通知書下來了,你得去報到!”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了,我一下子懵了,只覺得一股巨大的驚喜沖上來,想也沒想就一把抱住了連長,還狠狠親了他一口。這命運轉折得太快,我自己都暈乎乎的。
跟著連長回到連隊,他遞給我一張體檢表,說:“去衛生隊體檢吧,騎我的自行車去。路上坑坑洼洼的,騎慢點。”我趕緊騎著車去了衛生隊。接待我的是一位女軍醫,她看了看體檢表,有點疑惑地問我:“你這會兒來體檢,是做什么用?”我老實回答:“是連長讓我來的,他說要保送我上軍校。”
聽我這么說,那位女軍醫顯得很驚訝,臉上帶著明顯的懷疑:“你是哪個連的?”我說:“我是**連的,剛從前面(戰場)撤下來不久。”她的表情立刻就變了,露出了笑容:“上軍校是好事啊!從戰場上下來的,還檢什么體?身體要是不合格,能上前線打仗嗎?戰場就是最好的體檢證明了!”說完,她直接扭頭對旁邊的一個女衛生員說:“你把他這表上該填的都填上‘合格’,我來簽字。”我心里那個高興勁兒就別提了。
后來,我在軍校讀到第二年了。有個星期天,本來該我們班的小劉去大門口站崗執勤,但他臨時有急事,非要跟我換班不可。我看他確實挺著急的,二話沒說就答應了,替他去學院門口站崗。因為是休息日,進出大門的學員比平時多不少。我一邊認真檢查每個人的證件和假條,一邊做著登記。
眼看快要下崗了,來了三個戴著紅牌肩章的女學員(軍校學員肩章),說是要進學院找人。我低著頭忙著登記,順口就問她們找誰,按照規定,沒有聯系人是不讓進的。她們就把軍醫學校的學員證遞給我看。我接過來一瞧,其中一張證件上的名字是唐小倩——這不是我們原來老部隊的那個唐小倩嗎!小倩也認出我來了,又驚又喜地說:“哎呀,真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你了!我們正發愁怎么找人帶我們進去呢,這下可好了!”
等我站完崗下了哨,就領著小倩她們進了我們學院。到了我們班的宿舍,同學們看見我帶著三個女兵回來,就跟我開玩笑:“嘿,你小子可以啊!上崗時候一個人,下崗領回來仨漂亮女兵,這崗站得值!”我趕緊解釋:“別瞎起哄!這幾位都是我原來老部隊的戰友,剛好我站崗碰上了。”
打那以后,我和小倩就互相留了聯系方式。有時候星期天有空,我也去過她們軍醫學校找她們玩。軍校放假的時候,我們還一起坐火車回老部隊看看。一來二去,彼此就非常熟悉了,幾乎什么話都能聊。等我軍校快畢業那會兒,聽說不少同學都要被分配到很偏遠的地方去。我心里也打鼓,有點發愁,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情,跟小倩說了我的擔心和苦惱,也沒指望真能幫上忙。
沒想到,小倩聽了之后,轉頭就去找了她父親。她父親是我們老部隊的一位副師長。后來,在小倩父親的幫助下,我畢業時真的留在了駐地附近一個挺繁華的大城市工作。要是沒有這層關系,我最后會被分到哪里去,真是想都不敢想。所以,我常常暗自慶幸,當初就是替小劉值了那么一次班,誰能想到,就是這普普通通的一次替班,卻讓我后來的人生道路完全變了方向。
如今,回望這段往事,我感觸良多。軍營里那些看似尋常的瞬間——一次突如其來的命令更改,一次體檢室里的對話,一次替人站崗的舉手之勞——往往在不經意間,就悄然串聯起命運的軌跡。那次替班,讓我遇見了故人,也由此改變了我的去向。這讓我深深體會到,人生路上,許多重要的轉折點并非都源于宏大的計劃或刻意的追求,有時恰恰是那些不經意間流露的善意、盡責完成的普通任務,甚至是一次偶然的相遇,就可能成為開啟未來不同篇章的鑰匙。它提醒我,在平凡的日常里,認真對待每一次任務,保持一份真誠與善意,或許就是在為未來的自己種下意想不到的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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