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謝三時他正在和虎頭幫老大血拼,為了見我。
彼時我們已經離婚三年了。
終于在撂倒103個小弟后,他到了我面前。
“陸心儀,鬧夠了就跟我回家。”
我甩開他的手淺笑道:“回去做你的情人嗎,不怕周春萍傷心?”
上輩子我知道天生沒有情絲的丈夫出軌后厲聲質問他。
可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只拿出份協議離婚書。
“我要給春萍一個家。”
“簽了它,條件你開。”
我不離,他就一步步加碼。
親手打斷我的腿,污蔑我一家是階級家庭。
最后甚至將我的航天研究員父母綁架,吊在1000度的鋼水爐上。
“簽字,還是死無葬身之地,自己選。”
我認輸了,哭喊著跪在地上磕頭。
可就在我離婚二字出口之時,他松開了機械臂的勾爪。
父母墜入火紅的鋼爐,我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身體汽化,散成一縷黑煙。
只留下一股焦臭,鉆進鼻腔。
我情緒失控,隨之躍入鋼水。
再睜眼,我已經回到了發現周春萍這天。
我不再奢望,果斷給發小寫信求助,要他幫我移居香港。
可當謝三發現我徹底消失時,
又瘋了般找我。
發小的回信到了,他保證一個月內幫我搞定我全家去香港的門路。
我定下心來,忽的想去見見周春萍。
前世謝三用盡全力保護了她,讓我到死都沒見到她長什么模樣。
重獲新生,我想親眼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女人,讓黑道閻王的血刀三哥如此癡迷。
值得改革開放后急于洗白的他,寧愿背上我全家的血債,也要給這姑娘爭取一本結婚證。
我到了周春萍所在的生產隊時,恰好遇上山洪爆發。
土黃色的洪水來得驚天動地,不斷沖擊著堤壩,撞得堤壩出現裂痕。
“別讓堤壩垮了!”
生產隊長帶著青壯,扛著沙袋不斷往堤壩上堵。
混亂的人潮中,我被人撞了一下,一腳踩滑,跌入滾滾而來的山洪,頃刻被卷入了暗流。
我驚恐地掙扎,卻怎么也游不出水面。
快要嗆死之時,一只手突然摟住了我的腰,生生將我拽上了岸。
隨后,便是摁著我胸口的手,猛力地頂了兩下。
我剛嘔出一大口污水。
啪!
一巴掌抽在臉上,一下子便把我抽清醒了過來。
“可算醒了。”
說話的是個小姑娘,她坐在我肚子上,渾身濕了個透。
“給你吃個外國糖,緩過來就滾一邊去,別在這里添亂!”
她從麻布兜里掏出一個鐵盒,取出一塊酒心巧克力,塞進我嘴里。
我含著巧克力,嘴里卻生出了苦。
苦得我眼里含滿了淚。
這塊鐵盒包裝的巧克力,是我走了很多關系,從國外買回來送給謝三的結婚紀念日禮物。
整個城里,只有這一盒。
謝三拿到巧克力那天,很難得地對我笑了笑,便讓我如獲至寶,歡喜了小半個月。
它以這般滑稽的方式回到了嘴里。
也讓我得知了小姑娘的姓名。
周春萍。
我不甘心地坐起,想要看清她的模樣。
卻只看到她扛著沙袋,沖向堤壩的背影。
年輕、爽朗。
以及布滿雀斑的麥色臉頰。
不漂亮也不溫柔,是最放人群中都認不出的農村姑娘。
可就是這樣的她讓謝三不惜殺我全家也要娶。
“我們村的婦代會主任厲害么?”
一個婦女拍我肩膀,驕傲地問。
我便跟著點頭。
突然便明白,謝三的癡迷是那般的理所當然。
“真是個優秀的好姑娘。”
所以,更不該傷她的心。
我得趕緊回去了。
去和謝三離婚。
接下來的幾天,我沒見到謝三,卻等來了發小的信。
他告訴我,他找到了一條看起來安全的路子,用半個月時間趟一便,確認沒問題便可以安排我走。
我將信燒了,拿著協議離婚書又一次去了謝三的歌舞廳。
剛進門,便見著謝三的頭號馬仔與一個小弟守在辦公室門口。
頭馬一臉焦慮,掏出一根煙,剛想點上便被小弟掐了。
“你找死啊!”
“新嫂子不喜歡煙味,你這時候抽,老大會砍死你的!”
頭馬煩躁地將煙掐斷,抱怨道:“四個小時了,再不走要把人憋瘋。”
他抬頭看到了我,便有些驚慌地低喊了一聲嫂子。
日常的稱呼,卻仿佛捅進我心里的刀。
我曾經也是不喜歡煙味的姑娘。
謝三喜歡抽,半小時一根,十五年從不間斷。
我便學著抽。
從嗆得快咳出肺來,到被煙癮折磨成了煙鬼。
我以為我學會了,就能變成他喜歡的模樣。
可他卻為了周春萍的到來,讓整個歌舞廳沒有一絲煙味。
我開始明白,他其實可以克服煙癮。
只是不能為了我而忍耐。
算了,不計較了。
我強撐一個笑容,主動給了頭馬臺階。
“三哥在談事吧?”
“啊,對對對,老大在談事。”
我拿出協商離婚書,遞給了頭馬。
“幫我遞給三哥,讓他簽個字。”
頭馬不識字,拿著協商離婚書便進了辦公室。
我有些小期待,期待謝三會出來找我。
以他的脾氣,我搶先提離婚,他一定會非常生氣。
可我只等了不到一分鐘,頭馬便拿著離婚書出來了。
“大哥沒看,直接簽了。”
幻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到來。
我接過離婚書,心里空得發癢,便習慣性從煙盒里抖出一根煙來,叼進嘴里。
劃了好幾根火柴,卻沒有點燃。
罷了……
我走出歌舞廳,靜靜地看著離婚書。
忍不住想起了十五年前,謝三騎著摩托車停在我面前時的模樣。
他說:“你有男朋友嗎?”
我紅著臉搖頭。
他便拍了拍后座:“現在你有了,上車。”
我跟了他五年,知道他天生沒有情絲,人情冷漠,即便看著他親爹親媽被死對頭砍死,他都不會有半分動容。
我問他失去了至親的人會不會難過,
他說:“人生出來就是要死的,與其難過不如替他們報仇。”
從那一刻我知道,他沒有情。
但我真的好崇拜他。
所以,我學他抽煙,學他把酒瓶砸在別人頭上,學他砍人。
學他用紋身遮蓋身上的傷疤。
十年前,他老大逼他成家,要給他裝上軟肋。
我心甘情愿地嫁了,便以為這樣我就是對他最特別的存在。
可當真正的軟肋登場時,我才終于明白。
對他一見傾心,是貫穿我人生的劫。
我連夜去了郵局,給發小又寫了一封信。
「一個月后我拿到離婚證,就跟你去香港。」
這一次,我不想再回頭。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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