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和咖啡是兄弟。“兄弟”云云，無非指孿生兄弟、宗親兄弟、結拜兄弟、同門兄弟、穿開襠褲兄弟……

然而，可可和咖啡肯定不是孿生兄弟：前者是被子植物門，雙子葉植物綱，錦葵目，梧桐科，可可屬；后者是被子植物門，木蘭綱，茜草目，茜草科，咖啡屬。可見，它們除進的是同一扇“門”外，其他沒有交集；即使“同門”，那“門”也忒大了些，好比你問某人“家在哪里”，他回答“在北半球”。

其他所謂“宗親兄弟”“結拜兄弟”之類，也是八竿子打不著，渺不可追：可可原產于南美亞馬遜河谷，咖啡原產于非洲埃塞俄比亞咖法地區，彼此相隔萬水千山，要攀親戚，難上加難。“大陸漂移學說”盡管不再被認為僅僅是推測，恐怕它也不主張它們當中的一個是“分離主義者”吧。

咖啡和可可，何以做兄弟？其實就是“像”——其成品，外表非常相似，比如形態、顏色等；內含相當接近，比如咖啡因、礦物質等。那情形，仿佛兩個面容相似、血緣關系卻渾身不搭界的男子，在某個社交場合同時出現，人們想當然地會把他們看作兄弟一樣。

作為飲品，它倆哪個是兄，哪個是弟？

在人們的印象中，咖啡影響大、傳播廣、受眾多、價格高，當然是老大哥。其實不是——古早，埃塞俄比亞土著把咖啡豆磨碎成粉，摻在動物脂肪中一起揉捏，做成丸子，當作珍貴食物專供出征的戰士享用，直到11世紀前后埃塞俄比亞人才用水來煮咖啡；而墨西哥奧爾梅克人在公元前1500年已經馴化了可可樹，并將可可豆與玉米粉混合熬制成具有提神效果的糊狀飲品（另有一說法是，1300多年前，即瑪雅古典時期，當地人已把辣椒、蜂蜜加在可可粉里調味，做成飲料）。因此，說咖啡只是小弟，可可才是長兄，沒毛病。

可可的影響力同樣不可小覷。它最厲害的一點，是造就了無敵的巧克力：1502年哥倫布首次接觸可可豆，沒把它當回事；1519年西班牙探險家埃爾南·科爾特斯率軍征服了地處今墨西哥的阿茲特克帝國后，才將可可引入西班牙。也許它的苦澀令人不快，國王最初對此不感興趣；后來科爾特斯改良配方，摻雜食糖和肉桂等，使口感大有改善；再以“藥用飲品”的名義行世，于是風靡王室。17世紀中葉可可傳到英法，由于畏其“藥味”，可可商人加持了牛奶等，由此推動巧克力走向大眾。最值得一提的，是1828年荷蘭化學家昆拉德·約翰內斯·范豪騰發明可可脂分離技術，一舉奠定現代巧克力的制造基礎。

試問，如今，誰不知巧克力？誰沒有吃過巧克力？巧克力和咖啡，究竟哪個影響大，誰敢說自己能夠一錘定音？可可作為舶來品進入中國，大概不會早于明末，“炒扣來”“朱古律”“朱古力”便是早先的巧克力之譯名；出版于1866年、由傳教士高第丕夫人所著的《造洋飯書》，可能是中國最早最可靠的記載可可實用價值的文獻。

我記得，困難時期，咖啡供應緊張，主要緣于進口少且非生活必需品之故，可可則反而較易入手，原因無他，其乃制作糕點、糖果、麥乳精之類常用原料耳。

改革開放后，阿華田、高樂高、美祿等世界著名飲料風靡中國，須知可可正是其中重要成分之一。

由于年齡、健康、口味等原因，我不再嗜食香濃的巧克力，不再戀戰齁甜的熱巧克力飲品，也不再把苦澀的可可茶用來提神，如今我還跟可可不離不棄，主要是每天早上吃一杯加了一勺可可粉的牛奶麥片。除了調節口味，我深信可可的營養價值比咖啡高得多。

可可，可？可！

原標題：《晨讀｜西坡：可可》

欄目編輯：華心怡 文字編輯：錢衛

來源：作者：西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