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了半個多世紀,當年到山西省呂梁地區插隊落戶的情景劉玉軍還記憶猶新,說起自己的那段知青經歷,劉玉軍很激動也很感慨,他說每當想起當年對他們恩重如山的老隊長,他心里既溫暖又感動,老隊長的音容笑貌今猶在,恍如昨日笑談中。
至今劉玉軍還清楚地記得,他是1968年12月末和同學們一起乘坐火車離開北京的。那天的天氣很冷,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雪花肆意飛舞,北京車站廣場和站臺上人山人海,人頭攢動,喧鬧聲、哭泣聲和高音喇叭發出的刺耳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劉玉軍和同學們胸前的大紅花在寒風中微微顫動,像是在為這群即將踏上新征程的年輕人加油鼓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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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汽笛長鳴,火車緩緩啟動,劉玉軍他們揮淚告別父母親人,懷揣夢想與希望踏上了到廣闊天地接受再教育的征程。
滿載北京知青的火車到達山西省呂梁地區后,劉玉軍他們換乘汽車繼續前行,最終他們十二名北京知青來到了黃河沿岸的郭家坡大隊,這里就是他們插隊落戶的目的地。
郭家坡大隊地處黃河東岸,黃河對面就是陜西地界。這個坐落在黃土高原上的貧窮落后小山村,僅有兩個生產小隊。劉玉軍他們四名男知青和兩名女知青知青被分派到了二隊。初到這里,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心頭一緊:破舊低矮的土窯洞,崎嶇的山路,貧瘠的土地,一切都與繁華的北京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郭明堂隊長熱情地迎接了他們,安排知青們暫時借住在老鄉家里,和老鄉家一起搭伙吃飯,他還叮囑老鄉們要照顧好這些遠道而來的北京娃娃。
盡管生活拮據,鄉親們的日子都很緊巴,可淳樸善良的老鄉們還是把家里僅有的一點細糧拿出來招待北京娃娃,給他們熬小米稀飯,用玉米面蒸發面團子,有的家還把蘿卜剁成餡給知青們包菜包子,大伙都變著法兒地給知青們改善伙食。
劉玉軍記得,第一次吃到老鄉做的手搟面時,那濃郁的麥香和醇厚的味道,至今讓他難以忘懷。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這些食物讓他們填飽肚子的同時,也感受到了鄉親們的熱情和溫暖,他們思念父母想念家鄉的心情也得到了慰藉。
春節過后,天氣漸漸暖和起來。郭隊長安排幾名社員將隊部的兩孔土窯收拾出來,大家齊心協力,在窯內壘砌了土炕和灶臺。知青們告別了借住的老鄉家,搬到隊部開始了集體生活。郭隊長還特意到場院擔來秫秸讓知青們當燒柴,把自家腌制的咸菜、辣子醬送給知青們吃。看著郭隊長忙碌的身影,聽著他關切的話語,知青們仿佛感受到了父親般的關愛和溫暖。
春耕春播時節,知青們跟著社員們踏上了田間地頭。面對陌生的農活,他們既好奇又茫然。劉玉軍和同學們手握農具,卻不知從何下手。郭隊長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盡量給知青們分配相對輕松的農活,還親自示范,手把手地教他們如何使用勞動工具,如何挑擔子,如何點種。鄉親們也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多年的勞動經驗傳授給知青們,在他們遇到困難時,社員們總是及時伸出援手。在大家的幫助下,劉玉軍和知青們慢慢掌握了一些基本的農活技巧,慢慢學會了干各種農活,與鄉親們的關系也越來越融洽。
最令人難忘最令人感動的是1970年的那個冬季,當時正處于冬季農閑時節,地里沒啥要緊的農活,劉玉軍他們四名男知青就準備到黃河西岸的陜西地界去找在那插隊的北京親屬玩。當時黃河剛封凍不久,他們想滑著冰過黃河。當郭隊長得知他們要到黃河西岸走親戚時,劉玉軍他們已經出發了。郭隊長趕忙叫上兩名年輕后生和他一起去追趕劉玉軍他們。
年輕后生跑得快,郭隊長就讓那兩名年輕后生在前面跑,他被遠遠地落在了后面。等郭隊長和那兩名年輕后生快追到黃河岸邊時,劉玉軍他們已經準備滑冰過黃河了。郭隊長和那兩名后生拼命呼喊,聽到呼喊聲的四名知青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就站在黃河岸邊回頭觀望。
原來,這段黃河水面較狹窄,水流急,河面中間冰層很薄,年年都有人在冰面上掉下去溺水身亡。
看到劉玉軍他們站在黃河岸邊沒往前走,跑了近十里山路的郭隊長突然圪蹴在了地上,再也跑不動了。
過了沒幾天,就聽說黃河上出事了,清澗縣的兩個年輕后生過黃河遭遇冰面塌陷,兩人落水,雙雙遇難。當時要不是郭隊長帶著兩個后生及時趕到,后果就不堪設想了,劉玉軍他們發自內心地感激郭隊長和那兩名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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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在辛勤的勞作中悄然流逝,經過三年的勞動鍛煉,知青們漸漸適應了農村艱苦的生活環境,他們學會了挑水、砍柴,手上磨出了厚厚的繭子,皮膚也被曬得黝黑。曾經稚嫩的學生,如今已能熟練地駕馭各種農活。劉玉軍更是憑借著吃苦耐勞的精神,成為了知青中的勞動能手,他也是二隊知青點的小組長。
1974年春天,郭家坡大隊得到了地區國棉廠的四個招工名額。大隊書記秉持著公平公正的原則,兩個生產隊各分配了兩個名額。郭隊長拿到二隊的名額后,卻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他看著隊里的知青們,每個人都渴望著能通過招工走出大山,改變命運。最終,他自作主張把這兩個名額給了兩名女知青。
當他向男知青們解釋時,眼中滿是愧疚:“大家也不要怨恨我,她們兩個女娃娃身子骨弱,我是隊長,只能先照顧女娃娃。就算在我家,我也只能讓自己的女子先進城,男子怎么也比女娃娃干活有力氣……”劉玉軍雖然心里有些失落,但他理解隊長的難處,默默地點了點頭。
此后的日子里,每當有招工指標下來,郭隊長總是優先考慮身體弱小的男知青。看著同伴們一個個陸續進城,劉玉軍心中的失落感與日俱增。
一晃就到了1977年秋天,二隊就剩下劉玉軍一個北京知青了。那天,劉玉軍終于忍不住,找到郭隊長,聲音里帶著委屈和不解:“隊長,我平時勞動積極表現也好,干活最多,你為什么不讓我招工進城?”郭隊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娃娃,我知道你干活最多表現最好,可你是組長,就跟我是隊長一樣,是干部,當干部就得吃虧哩。再說了,咱隊里的知青數你身體好,數你能干,我只能讓你最后進城,讓那些身體差一些的娃娃先進城。你放心,聽說地區又要招工了,下一回就輪著你哩。”
果然,那年秋天,郭家坡大隊得到了一個縣郵電局的招工指標。郭隊長第一時間把招工審批表交到了劉玉軍手中,還硬是把他拉到家里,親手殺了一只大公雞為他餞行。飯桌上,郭隊長斟滿一碗酒,眼淚汪汪地說:“娃娃,讓你受苦了!你們幾個北京娃都是我的娃,我只能先護著弱小的,咱隊你身體最好,年齡也最大,就像他們幾個人的大哥哥,你是當哥的,理應把好事情讓給自己的弟弟妹妹嘛。我這樣做你肯定會怨恨我,可我不這樣做又能咋做嘛?你們來插隊,我就得照顧好你們,把你們一個一個平平安安送到了城里,我心里才能踏實哩。你這要進城了,我還真有點舍不得……”
聽了郭隊長的話,劉玉軍心里有幾分感動又有幾分愧疚,淚水濕潤了他的雙眼,他終于明白了隊長的良苦用心。淳樸善良的老隊長,真的令人敬佩令人敬重。
離開郭家坡那天,天空陰沉,仿佛也在為離別而傷感。郭隊長堅持把劉玉軍送到了公社汽車站,一路上,兩人默默無言,千言萬語都化作了沉重的腳步。在分別的那一刻,郭隊長掏出十五塊錢,硬是塞給了劉玉軍,他眼含淚水說:“這十塊錢是隊里給你,五塊錢是我給你的,我一直把你當我家的大小子,我知道你受苦最多,我對不住你哩……”劉玉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進郭隊長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帶著對郭家坡的不舍和留戀,劉玉軍踏上了新的征程。離開農村后,他沒有放松對自己的要求,一直堅持看書學習。恢復高考的第二年,他憑借著自己在插隊期間積累的知識和頑強的毅力,考上了大學,最終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北京。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盡管離開郭家坡多年了,劉玉軍始終沒有忘記這片曾經揮灑汗水和青春的黃土地,更沒有忘記像老父親一樣關愛他們的郭隊長。每當夜深人靜,他的思緒總會飄回到那個黃土坡上的小山村,回憶著鄉親們淳樸的笑容,回憶著與郭隊長相處的點點滴滴。
2003年初冬,淳樸善良的老隊長去世了,得到這個消息,劉玉軍心里特別悲痛,第一時間,他就和當年在郭家坡二隊插隊落戶的幾名同學趕回了郭家坡。他們跪在郭隊長的靈前,淚如雨下,失聲痛哭。曾經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頭,郭隊長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他們用最樸素的方式,送了老隊長最后一程,以此表達對這位善良、無私的老人深深的敬意和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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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劉玉軍和那幾名同學還時常回到第二故鄉看望鄉親們,給老隊長上墳。在劉玉軍的心中,郭家坡不僅僅是他曾經插隊落戶的地方,更是他的第二故鄉;郭隊長也不僅僅是一個生產隊的隊長,而是一位給予他無盡關愛和溫暖的老父親。那段知青歲月雖然艱苦,但卻充滿了溫情與感動,成為了他人生中最珍貴的回憶,永遠銘刻在他心里。
作者:草根作家(感謝劉老師提供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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