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渡江戰役席卷江南,南京城頭風云突變。吳化文率領的35軍,一支由起義部隊改編的新軍,竟率先沖入“總統府”,扯下國民黨旗幟,升起紅旗。
勝利的喜悅尚未散去,粟裕一聲急令,24軍火速接管南京,35軍被調離。
吳化文的曲折人生
吳化文出生于山東莒縣一個殷實農戶家庭。幼年時,他接受私塾教育,后進入基督教中學,獲得初中文憑。
16歲的吳化文目睹軍閥混戰,世道動蕩,決定棄學從軍,投奔馮玉祥的西北軍。馮玉祥偏愛教會學校畢業生,吳化文得以入伍,隨軍南征北戰。
他在戰場上表現出色,指揮果斷,很快從普通士兵升為連長。馮玉祥賞識其才華,親自推薦他進入保定軍校深造。
學成歸來,吳化文被任命為西北軍某師參謀長,隸屬張自忠麾下,參與多場戰役,積累了豐富的實戰經驗。
1930年,中原大戰爆發,馮玉祥的西北軍被蔣介石擊敗,部隊潰散。吳化文見西北軍大勢已去,迅速投靠山東省主席韓復渠。
韓復渠與吳化文同屬西北軍舊部,頗為賞識這位青年才俊,任命他為手槍旅第2團團長,兼任濟南警備司令。吳化文手握實權,駐守濟南,城內軍容嚴整,市民無不側目。
1938年,蔣介石以“擅自撤退”為由處決韓復渠,吳化文失去靠山,處境岌岌可危。他當機立斷,通電擁護蔣介石,被收編為國民革命軍獨立第28旅旅長,駐守魯南。
1939年,日軍發動“五一大掃蕩”,吳化文率部在臨朐迎戰,與日軍激戰數日,殲敵200余人,自身損失300余人,獲八路軍表彰。
他的部隊擴編為新編第4師,駐扎沂蒙山區,繼續抗擊日軍,但作為雜牌軍,蔣介石對其不聞不問,糧餉全靠山東省政府供給。
1941年,山東省政府主席牟中珩上任,對吳化文態度冷淡,克扣糧餉。吳化文部隊上萬人,糧草匱乏,軍心動搖。同年,日軍5萬余人對沂蒙山區大舉掃蕩,吳化文奉命牽制敵軍,部隊成為日軍火力重點打擊目標。
他向牟中珩請求補給,僅獲500發子彈,吳化文派人前往濟南彈藥庫取彈,卻發現已被日軍洗劫一空。無奈之下,他率部與日軍周旋20余天,傷亡5000余人,部隊元氣大傷。
1941年10月,軍統頭子戴笠召吳化文赴重慶,提出讓他投降日軍,加入偽軍,名為“曲線救國”。吳化文表面應承,返魯南后猶豫不決。
此時,日軍趁虛而入,派人游說,承諾糧餉充足,吳化文在部隊饑寒交迫的絕境下,投降日軍,改編為山東方面軍,任總司令,在山東協助日軍作戰,罪行累累,人民怨聲載道。
1945年日本投降,蔣介石為搶奪抗戰果實,重新收編吳化文,任命其為第5路軍總指揮,轄5萬余人,駐扎安徽蚌埠,后移防山東兗州、大汶口。
吳化文部隊在途中遭解放軍伏擊,第6軍全軍覆沒,軍長于懷安被俘。于懷安被解放軍感化,寫信勸吳化文歸順。吳化文抵達兗州后,被解放軍四面圍困,他通過于懷安與解放軍接觸,達成撤軍協議,部隊順利撤至兗州。
1946年7月,吳化文赴南京開會,拜訪舊主馮玉祥。馮玉祥痛斥其漢奸罪行,勸其認清蔣介石反動本質,棄暗投明,并介紹其與李濟深聯系。
1948年9月,濟南戰役前夕,吳化文率部2萬余人起義,投誠解放軍,改編為第35軍,邁出了人生最關鍵的一步。
35軍攻占總統府與24軍替換
吳化文起義部隊整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35軍,下轄103、104、105三個師,隸屬華東野戰軍,吳化文任軍長,何克希任政委。
為改造這支舊軍隊,何克希率400余名政治干部入駐,開展思想教育。1949年1月,35軍與魯中南縱隊合并,仍保留35軍番號。
魯中南縱隊與吳化文舊部素有宿怨,合并之初,縱隊官兵情緒激烈,拒絕與“漢奸部隊”同伍。
陳毅親自主持大會,闡明團結政策,吳化文當眾檢討歷史罪行,態度誠懇,矛盾逐步緩和。整編后,35軍各師由魯中南縱隊骨干充實,戰斗力顯著提升。
1949年4月,渡江戰役打響,解放軍百萬雄師橫渡長江,國民黨70萬守軍一觸即潰。蔣介石放棄南京,湯恩伯集團向上海、浙江撤退。
粟裕原計劃由陳賡的第4兵團攻占南京,但國民黨防線崩潰過快,第4兵團遠在百里之外,南京成為空城。劉伯承與鄧公研判局勢,發現35軍位置最近,機動性最強,遂臨時決定由35軍搶占南京。
4月23日晚,35軍分批渡江。104師312團3營率先登陸,迅速突進,沿街巷推進。4月24日凌晨,3營沖入“總統府”,升起五星紅旗。
晨曦初現,紅旗在南京城頭迎風招展,市民涌上街頭,掌聲雷動,312團3營前身為魯中南縱隊46師138團,攻占“總統府”的核心力量實為解放軍老部隊。
35軍入城后,迅速接管城防,維持秩序,4月29日,粟裕下達急令,命第24軍接替南京守備,35軍調往追擊國民黨殘部。
替換原因在于35軍改編時間短,思想改造未完全到位,且其歷史復雜,難以承擔南京長期守備的重任。24軍戰斗力強,紀律嚴明,更適合穩定南京局勢。
吳化文接到命令,立即組織部隊撤離,35軍撤離前,吳化文曾短暫返回其南京公館,他邀集軍中干部聚餐,親手烹制紅燒甲魚,席間氣氛融洽,體現出35軍內部的團結。
后續發展
35軍撤離南京后,重新歸建第三野戰軍第7兵團,揮師南下,追擊國民黨殘部。5月3日,35軍進軍浙江,解放杭州。
國民黨守軍倉皇撤退,35軍迅速占領要塞,升起紅旗。杭州解放后,35軍協助地方政權穩定秩序,軍民魚水情深。
1949年10月新中國成立,35軍駐扎浙江金華,參加慶祝活動。1950年1月,華東軍區下令撤銷35軍番號,軍部及炮團調歸華東海軍,103、104、105師分別改編為浙江軍區第3、10軍分區及杭州警備區。
改編儀式在杭州舉行,吳化文在儀式上致辭,承諾繼續為新中國建設貢獻力量。35軍雖僅存在一年,其解放南京的壯舉永載史冊。
吳化文因身體原因,主動申請轉業,獲中央批準,出任浙江省人民政府委員兼交通廳廳長。他投身地方建設,奔走于浙江各地,視察公路、橋梁建設工地。
他還協助處理前國民黨官員的安置問題,憑借自身經歷,勸導多人接受新政權,為社會穩定出力。1955年,吳化文被授予一級解放勛章,以表彰其起義及解放南京的功績。
吳化文常年征戰,身體每況愈下,1962年,他因病在杭州住院治療,中央安排其入住條件最好的醫院,最終病逝,終年58歲。
彌留之際,他提及濟南起義,稱“最后的選擇是對的”。其逝世后,浙江各界舉行悼念儀式,數百人前來送別。
吳化文前半生投敵叛國,罪責深重,但1948年濟南起義成為其人生轉折。他順應歷史潮流,投身人民陣營,為解放南京、杭州等城市立下功勛。
35軍的短暫歷史,折射出解放軍改造起義部隊的成功實踐,證明了人民軍隊的包容與力量。
參考資料
李景田主編:《中國共產黨歷史大辭典( 1921一2011 ) 》人物卷,北京: 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11年4月,第27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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