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India's Refusal to Engage on Global Questions of Principle Means
美國拒絕制止加沙地帶的種族滅絕,也不遏制以色列在約旦河西岸、敘利亞、黎巴嫩以及如今對伊朗的侵略行為,這表明正在變化的世界新秩序是基于實力而非原則有選擇地適用國際準則。這對印度來說并非好兆頭。
近年來,印度傾向于將外交努力集中于與其他國家建立短期的交易性關系,同時在更廣泛的道德問題上保持戰略沉默,這使其在國際上愈發孤立。
印度在聯合國大會最新一項呼吁立即在加沙地帶停火、釋放囚犯以及要求以色列履行國際人道主義法義務的決議中棄權。印度是僅有的 19 個棄權的國家之一。包括英國、法國和德國等以色列盟友在內的歐洲大部分國家都投票支持了這項決議。
印度在加沙停火問題上的立場演變一直令人費解。
2023 年 10 月,印度在聯合國大會上對一項停火決議投了棄權票。
兩個月后,即 2023 年 12 月,印度在聯合國大會上對一項停火決議投了贊成票。
2024 年 4 月,印度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上對一項要求以色列停火并實施武器禁運的決議投了棄權票,如今印度又對一項呼吁停火并結束加沙饑餓圍困的決議投了棄權票。
盡管印度外交官可能會指出每項決議中的技術細節,但整體給人的印象是印度不愿對以色列采取原則性立場。綜合來看譴責以色列本周對伊朗發動的襲擊,這種“習慣”就變得不可避免了。
2023年9月,印度外交部長蘇杰生在聯合國 | 圖源:UN聯合國
印度國內一些人會將此次最新棄權解讀為對以色列的投桃報李——以色列是為數不多直接明確支持印度近期對巴基斯坦實施打擊的國家之一。
然而必須認識到,若沒有美國撐腰,以色列的外交支持價值有限。以色列能以反恐之名屢次侵犯領土主權而不受追責,并非源于其自身主張,而是得益于美國對這些主張的外交支持。
而美國已明確表示他們與印度的關系不會以犧牲與老盟友巴基斯坦的關系為代價。美國中央司令部司令近日在眾議院軍事委員會作證時,將巴基斯坦稱為"反恐領域表現非凡的合作伙伴"。巴基斯坦目前擔任聯合國安理會反恐委員會副主席及塔利班制裁委員會主席職務。
盡管執政的印度人民黨對以色列的迷戀已不是秘密,但近年來印度外交因一種更廣泛的跨黨派傾向而陷入癱瘓——即完全回避原則性問題,只關注印度的眼前利益。
除巴勒斯坦問題外,印度還曾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表決中,對譴責斯里蘭卡人權記錄和緬甸對羅興亞穆斯林嚴重侵犯人權的決議投棄權票。印度同樣在聯合國大會要求敘利亞停火、譴責緬甸軍政府、譴責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決議表決中選擇了棄權。
盡管這種做法在某些圈子里被認為使印度免受全球沖突的影響,但我們無法為他人提供實質性支持,可以說也導致我們在需要時難以爭取到有意義的國際援助。這也意味著印度不再能對全球南方國家的地緣政治立場產生重大影響。
要扭轉當前這種孤立局面,僅靠象征性的接觸遠遠不夠——這需要一場戰略重置,既要考量印度在后殖民世界中的歷史角色,也要顧及已被10月7日事件和以色列在加沙的種族滅絕徹底改變的世界格局。
| 反種族隔離運動與冷戰
二戰結束后不久,新獨立的原殖民地國家在殖民主義、種族問題和民族解放運動等議題上結成聯盟。盡管各方對殖民主義定義存在諸多分歧,但人們普遍認為基于道義立場的聯合能為全球影響力提供最佳契機。南非反種族隔離運動正是成功運用這種影響力的典范。
種族關系問題以及南非對待南亞裔居民的方式,最早由印度于1946年在聯合國提出。1948年,南非退出英聯邦并宣布種族隔離制度為國家政策,新興的獨立國家確保在每次聯合國大會的議程中都保留南非問題。新獲得解放的非洲國家在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支持下,帶頭在聯合國推動將種族隔離制度列為對全球和平與安全的威脅。
1960年沙佩維爾大屠殺中69名手無寸鐵的抗議者被槍殺,此后各方的努力進一步加強。1962年11月6日,聯合國大會通過一項決議,要求各成員國單獨或集體對南非的種族隔離政權實施制裁。
所提議的措施包括斷絕外交關系、禁止所有懸掛南非國旗的船只進入港口、禁止船只駛入南非港口、抵制所有南非商品以及停止向南非出口一切貨物(包括所有武器和彈藥)。
該決議得到了印度、中國、蘇聯、巴基斯坦、所有獨立的非洲成員國以及所有阿拉伯國家的支持。根據這項決議,大多數后殖民國家以及蘇聯集團與種族隔離政權斷絕了外交、商業、經濟和其他關系。
后殖民國家在聯合國大會中的數量優勢意味著西方無法阻止該決議的通過,但由于聯合國大會決議的執行具有自愿性,西方可以拒絕該決議,并繼續與該政權保持正常關系,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20世紀80年代末。
1973年,聯合國大會承認非洲人國民大會(非國大)和泛非主義者大會(泛非大會)是南非人民的合法代表。聯合國反對種族隔離委員會(由聯合國大會設立)還決定直接針對西方公眾輿論。這包括與那些與種族隔離政權保持友好關系的國家的教會團體、記者、大學生和工會進行接觸。
然而,除了通過民間社會在國內形成的壓力之外,冷戰期間的道德斗爭也限制了西方所能支持的范圍。為了對抗共產主義,資本主義以及西方所承諾的自由,不能僅僅代表自由市場,還必須被視為代表著一種所有人的生命都平等的自由世界秩序。這些輿論壓力使得西方對南非種族隔離政權的支持越來越難以為繼,到了20世紀80年代末,種族隔離的南非已完全被孤立。
| 單極格局與“9·11”事件的影響
冷戰結束使西方擺脫了這些壓力。在新的單極世界中,全球南方開始與西方建立自己初步的聯盟,而這些聯盟的代價往往是故意對巴勒斯坦事業被邊緣化視而不見。特別是奧斯陸進程,讓包括印度在內的世界許多國家能夠忽略其中存在的權力不對等,敦促雙方進行對話和克制。沒有了冷戰的束縛,西方對基于自由規則的世界秩序的承諾也變得越來越不穩定。
“9·11”事件以及隨后的“全球反恐戰爭”進一步削弱了全球南方國家對去殖民化斗爭的投入。在隨之而來的論述中,世界各地的武裝沖突被剝離了其背景和特殊性,被籠統地歸入了恐怖主義的范疇。
以色列借此成功地將巴勒斯坦解放運動與其去殖民化的背景割裂開來,并將其重新定義為以色列的安全問題。這種重新定義基本上未受到質疑。在“9·11”事件之后的歲月里,許多國家(包括印度在“11·26”事件之后)轉向了一種表述方式,將巴勒斯坦的自決權與他們所謂的以色列的合理安全關切相提并論。
許多位于全球南方的國家也發現,采用全球性的“反恐戰爭”安全化框架來鎮壓本國境內的分離主義運動很有用。例如,在2009年斯里蘭卡內戰的最后幾個月,一個聯合國專家小組估計,在泰米爾伊拉姆猛虎解放組織控制的地區有4萬名平民喪生。斯里蘭卡武裝部隊被發現多次蓄意襲擊醫院等受保護目標以及人道主義食品分發隊伍。
聯合國還發現有可信的指控稱,斯里蘭卡軍隊在泰米爾伊拉姆猛虎解放組織成員及其家屬投降后,未經審判就將他們處決。可以說,在 9·11 事件之前的世界,這種程度的殘暴行為是無法被容忍的。
| 10月7日
10 月 7 日以及隨后在加沙發生的種族滅絕事件重塑了這一論述。它表明了將所有政治問題都簡化為安全問題,并試圖永久性地通過安全手段加以解決這一想法的局限性。
盡管巴勒斯坦人的生命損失慘重,但巴勒斯坦問題已從西方輿論中抽象的恐怖框架中被有效移除,并回歸到其最初的去殖民化語境。除美國之外,西方外交已有所發展,認識到這一點。挪威、愛爾蘭、西班牙和斯洛文尼亞都在2024年承認巴勒斯坦為一個國家。
英國、法國和加拿大宣布了2025年推動承認巴勒斯坦國的初步計劃。所有歐洲主要國家都在聯合國大會最新停火決議中投下贊成票。盡管目前沒有跡象表明歐洲會通過對以色列采取更多實質性行動來支持這一決議,但趨勢已十分明朗。
中國、俄羅斯以及大多數發展中國家迅速回到了冷戰時期在巴勒斯坦殖民問題上的立場。南非將以色列告上國際刑事法院,指控其犯有種族滅絕罪,這表明南非作為后殖民和后種族隔離國家,致力于終結巴勒斯坦的殖民統治和種族隔離。
中國在2024年努力促成巴勒斯坦各派別組建聯合政府,表明其愿意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成為比美國更公正的調解方。另外九個發展中國家組成“海牙集團”,重申在加沙種族滅絕事件之后,它們共同致力于維護國際法。
美國拒絕制止加沙地帶的種族滅絕行為,也不遏制以色列在約旦河西岸、敘利亞、黎巴嫩以及如今對伊朗的侵略,這表明正在形成的世界秩序中,國際準則并非基于原則而是根據實力有選擇地適用,而且這種有選擇地適用規則的行為未受到質疑。
這對印度這樣的國家來說并非好事,印度既無法獨自行使這種程度的權力,也無法成為美國的附庸國。應對這一新興現實需要戰略上的重新調整。印度若在原則問題上拒絕參與,就有可能將自身置于不利的世界秩序之中。
刊載:FIJ 印度新聞基金會 | 火線The Wire
作者:薩拉尤·帕尼(Sarayu Pani)
20250616 | 編譯:24時觀象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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